第4 濕潤
季舒楹這一招很好用, 不論是對朋友閨蜜,還是對家人親戚, 或是同學老師戀人,都從無敗績。
就算對方的心理防線只是略略漏出一點破綻,季舒楹緊跟不放,乘勝追擊,百分之九九的情況下,都能夠達成自己最初的目的。
然而。
眼下就是剩下百分之一的情況。
“如果沒有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裴遠之修長手指間夾著的鋼筆輕輕轉動著,桌面上他代表ks律所剛簽下名字的一疊合同,還散發著油墨清香,“我無法跟客戶交代。”
公事公辦的口吻。
顯然, 裴遠之並不吃她這一招。
見父母本身不就是合情合理的理由嗎?
季舒楹無法理解,認為是託詞, 語速明顯變快,“這本身就是你範圍以內的責任和義務,這個理由不夠合情合理嗎?”
“我想。”電話那頭,男人語速勻緩,慢條斯理道, “男朋友只是‘朋友’的一種,而朋友, 應當沒有見父母的責任和義務。”
……!
這是她之前說的那句“男朋友也是朋友的一種”。
被裴遠之原數奉還回來了。
被自己搬起來的石頭砸了腳, 季舒楹被堵得啞口無言。
除非,她願意承認之前是她說錯了。
但季舒楹向來吃軟不吃硬,說過的話, 讓她自己收回,比讓她道歉還難受。
她也來了脾氣,半是賭氣半是威脅地扔下一句話:“那既然你這麼忙, 沒空,我到時候就花錢僱個人陪我回家。”
裴遠之不是能被這種程度的話威脅的人,也清楚季舒楹說這句話是在一種非理性的情緒化狀態下。
自然,這通電話最後不歡而散。
掛了電話,季舒楹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螢幕,盯著裴遠之的微信頭像。
很想穿過螢幕錘死這個狗男人。
明明可以好好說話,好好溝通協調,什麼態度,還這麼小心眼。
油鹽不進,毫無破綻。
這通不歡而散的電話沒對裴遠之造成什麼影響,至少表面上來看是這樣,他還是如常地工作。
這幾天在京市的眾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從週六晚上六點落地到現在,一同來京市的團隊,基本都只睡了四五個小時。
而裴遠之作為團隊的主事律師之一,睡眠時間更是不到三小時。
這個案子來得急,他們是臨時接手,爭分奪秒,飛機落地之前,裴遠之就在機上瀏覽過案卷資料,起草了一份法律意見書。
下了飛機,又在車上臨時改了一份合同,改完合同,下車助理就拿去列印出來,十分鐘後就用上了,堪稱與時間賽跑,效率提到最高。
淩晨一點,又一場會議結束。
接連二十多個小時的連軸轉,再鐵打的人經歷這樣的強度,都有些支撐不住,白日裡精英模樣、侃侃而談的團隊成員們,此刻也都卸下武裝的面具,面露疲色,打哈欠的打哈欠,低聲抱怨的,嘟囔的。
“等這次忙完我一定要把年假休了,年紀大了,熬一次夜感覺要死了……”
<101nove.u裡喝小米。早上鬧鐘響的時候,我差點沒猝死。”
“我鬢上都有白頭發了……”
眾人滿臉疲憊地準備回到棲息的巢xue,所幸安排的酒店就在附近,五分鐘腳程,不至於再在路上奔波。
饒是跟在裴遠之身邊三年,習慣了這個工作強度的助理也暗暗叫苦。
再側頭看一眼旁邊的裴律,夜色裡,紅綠燈的馬路路口,他站姿挺拔,微低著頭看手機,淡薄的熒光映出一張依然神采奕奕的臉,眼神清明冷靜,連襯衫也一貫的妥帖工整,一絲褶皺也無,看不出已經保持清醒的工作狀態長達二十多個小時。
作為團隊的主心骨,讓人安心、安穩。
助理不禁感嘆,人與人果然天生基因上就有所差別,只有精力體力都超乎常人的人,才能當領導者,承受住常年的高強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