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字跡模糊,筆痕不會消散,那句“我愛你”刻在紙上,凹陷下去。
西北冬日的風蕭瑟,程訴在室內也能聽到窗外沙沙作響的風聲。
伴隨風聲入夢的,是曾無數次與她耳鬢廝磨的人。
祁知禮從澳洲回來的時候,京城下雪了,下得很大,天氣預報發出橙色預警,這是今年冬天,京城最大的一場雪。
路面因為大雪差點被封住,祁知禮在休息室等了好久,接他的車才到機場。
京城已經白皚皚一片,祁知禮想起,程訴去年在雪景裡的樣子。
程訴說她長在雲城的時候,從沒見過雪能淹沒腳踝,南方的雪總是一下就化了,連一個晚上也活不了。
大學來京城,明月和她第一次見到大雪都很興奮,兩個人在雪裡滾了一圈,第二天就病了。
從倫敦回來後見到的第一場雪,程訴依舊興奮,但她已經不會像十幾歲時那樣鬧著要去雪裡滾了。
司機問祁知禮要將他送去哪裡。
祁知禮叫司機開去秋水長天,他太想太想馬上見到程訴,見到她映著雪景的明亮的眼睛。
可好像總是事與願違,二十八樓安靜得很詭異,沒有程訴上揚的聲音說著“你回來了”,只有風聲。
祁知禮以為程訴還在公司忙,他想,他可以等她回來。
進臥室拿睡袍洗漱時,祁知禮才發現,衣櫃空了許多,浴室裡那瓶程訴慣用的鳶尾花味道的沐浴露和身體乳全都不見了。
他這才意識到有多不對勁。
<101nove.a吵醒,程訴離開華悅後,周西已經為新專案連續忙了兩周,今天好不容易早點下班休息,又被祁知禮的電話嚇得瞬間清醒。
“程訴在哪兒?”
語氣中是壓抑著的怒火。
周西不知道回答什麼,是說程訴回家了,還是說程訴辭職離開京城了?
沉默代替了所有回答。
祁知禮看見了那封辭呈,程訴的親筆簽名他見過很多次,每一個轉折都牢記在心,但他從沒有想過會出現在這張紙上。
這哪裡是辭職信,更像分手信。
他不明白為什麼程訴會這樣做,但他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終於反應過來,程訴早有預謀的要離開他。
在經歷祁文淵的綁架後,程訴整個人變得很黏他,祁知禮以為是程訴被嚇到了,他甚至還很開心程訴可以這樣依賴他,親近他。他沒想過,程訴的依賴和親近是因為快要離開他。
難怪程訴始終不肯接華悅總裁的職位,一直以代理的名頭處理華悅的工作,甚至旁敲側擊的告訴他想要休息,讓他盡快選人接手華悅。祁知禮以為是她太累,於是把周西放回了華悅。
在他提出要她一起去巡查的時候,她那樣的百般推辭,是早就存好了離開的打算,所以這些天一直沒有任何訊息。
可為什麼程訴要離開他,是他對她不夠好嗎,還是他做錯了什麼惹她生氣了,程訴甚至連一個解釋和挽留的機會都不給他,是不是對他太不公平了。
程訴睡得不安穩,今夜好像格外多夢,她夢見了祁知禮已經回京,發現她離開之後又生氣又可憐,一個人在哭。
他哭著問程訴,為什麼要離開他,那樣子,像極了被拋棄的小貓。以前這只貓都是有人哄的,現在沒人給他擦眼淚。
程訴被這個夢驚醒,眼角也泛了淚。
哭聲還在耳邊,程訴下床到窗邊,將窗戶掀開的縫隙緊緊關上。
原來那不是哭聲,那是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