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每一張桌上都有的玫瑰花束,卻能在她的筆下獨成一景。
白紙上的花束被玻璃瓶反射的光襯得越發奪目,光暈之下的玫瑰少了現實裡的俗氣,多了絲遺世獨立的美,同樣是孤零零的花束,卻讓人想止步欣賞。
李硯知的目光轉移到她的側臉上,他所在的角度剛好斜對著她,只能看到飽滿的臉頰,因為發絲遮擋而若隱若現的小巧鼻尖。
她的裝束和她的畫一樣簡單,白襯衫和黑色過膝裙,利落幹練,頭發隨意的挽成低髻,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垂落的發絲隨著她繪畫的動作悠悠蕩蕩。
她停下畫筆,把它們別在耳後,露出同樣小巧白皙的耳朵,側臉也因此暴露在他眼裡。
她算不上一眼驚豔,但周身散發的恬靜溫雅,卻是這個場合不具備,甚至格格不入的存在。
在坐的顧客,全都為了相親而來,不說盛裝出席,卻也是嚴陣以待。
忐忑、緊張、麻木、拘謹,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情緒夾雜其中,唯獨她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畫著獨屬於她的風景。
明明畫筆在畫紙上游走的沙沙聲,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卻還是在舒緩的音樂聲裡奪走了他的注意力。
她的這份沉靜和雅趣,也在無形中感染到他,讓他因為對方遲到而不耐的心情舒緩不少。
不遠處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藍色格子衫的男人徑直朝著她的方向走過去。
男人落座後,李硯知不得不收回視線,端起咖啡輕抿,可餘光還是情不自禁的往她的方向飄。
唐寧的相親物件也是私企職員,36歲的程式設計師,可從他不斷後退的發際線和圓滾滾的肚腩來看,更像40出頭。
對方剛落座,肚腩就撞到了桌沿上,桌上的花瓶因此移了位,也喚醒了沉浸畫畫的唐寧。
她聞聲抬頭,正對上男人略微挑剔的眼神。
他暗搓搓諷刺道:“來之前就聽介紹人說你平時喜歡畫畫,不過你這愛好多少有點不分場合了。”
這是在埋怨她不尊重他,沒在第一時間迎接。
唐寧歉疚一笑,“抱歉,我就是因為太緊張才想著畫畫舒緩,沒有要敷衍您的意思。”
聽她這麼一說,對方被慢待的不爽少了一些,面上帶了絲笑意,“我就說嘛,你都35了,不應該連最基本的待人禮儀都不會。”
他說完,像是沒看到她忽然凝滯的笑容,自顧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掏出手機掃碼點單,隨口問道:“想喝什麼,我請你。”
唐寧搖頭,“不用,我不想喝,您自便。”
“確定不要?別到時候沒相成,出去說我小氣,連杯咖啡都捨不得給你買。”
“不會的。”她笑容不減,態度一直都很溫和。
在她看來,長輩介紹的人,就算不滿意,也不能隨意甩臉子,一是要顧及介紹人和對方的面子,二來,也是為了自己的體面。
對於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沒必要爭個勝負,更沒必要撕破臉,白給對方詆毀自己的機會。
咖啡端上來,他邊喝邊問:“介紹人大致說了你的情況,我對你的工作和現狀都很滿意,雖然你人有些木楞,但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業餘時間愛畫畫,也無傷大雅,但像你剛剛那麼不分場合的沉迷,會不會影響日常生活啊?”
唐寧不解的看著他,問道:“您指的影響具體有哪些呢?”
“就是沉迷畫畫,不做家務,也不幫忙照顧老人孩子,打著兼職賺錢的幌子逃避責任。”
唐寧莞爾,“我以為照顧老人和做家務,是夫妻雙方共同的責任和義務,原來您不這麼認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