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後鳥聲寂然,偶有微風掠過,攜來一絲涼爽。
寬敞的課堂內,響起女子柔和輕緩的聲音。
“小柯,拿筆要穩,落筆要輕,你可以慢慢來,不必太著急寫。”
“玉梅,練字須坐姿端正,你總愛趴著可不行,明明早晨才上過霍夫子的禮儀課,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忘了?我回頭可要跟霍夫子告你的狀,讓她多盯著你。”
“清時,你又在打瞌睡了,日落前你要是寫不完一篇字帖,明天的午後點心就沒你的份了。”
聽著面前女子的數落,原本還企圖偷懶的女孩們當即都坐直了身子,生怕下一個被點名字的會是自己。
聽家中父母說,思賢堂新來的兩位夫子是宮裡的娘娘,若惹她們生氣,極有可能會影響到父親或兄長的升遷。
連父母都要給面子的人,她們哪敢不聽。
“衛夫子,我錯了,我一定會寫好字。”
“夫子,我不是故意在課堂上睡覺的,我是昨夜沒休息好,你別扣我點心嘛。”
被點了名的學生們也都乖乖認錯。
雖然她們大多出生名門之家,也不是沒吃過好東西,但這衛夫子帶的點心據說是宮裡才能吃上的,在外邊有錢都買不著,她們也是沾了思賢堂的光才能吃到,哪能不珍惜。
見學生們積極認錯,女子滿意地笑了:“知錯就好,都先歇會兒吧,去淨了手回來吃點心,今天給你們帶的是梨膏糖和蜜棗酥。”
女孩們開心極了,紛紛出去淨了手回來,老實地坐在位置上等著發點心。
“衛夫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
“就是……我們都聽說了,您本來是宮裡的麗妃娘娘。”女孩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大著膽子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您為何不在宮裡享福,要自請出宮來給我們教學呢?”
衛檬霜聞言,絲毫不覺得意外。
她與珍妃來之前就料到學生們會問了,尤其這丙班的學生,不過六到八歲,她們的詢問並不含有惡意,而是真心感到疑惑。
她自然樂意給她們一個合理的解答,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十分容易引導,加之畏懼師長,她說的話,她們多半能聽進去。
“在宮中的確日子清閑,但正因為太清閑,什麼都不用做,反倒讓人覺得日子空虛漫長,若能教書育人度過這漫漫長日,也算為社稷出力,豈不比閑待著更有意義?”
衛檬霜著,抬手撫了撫女孩的頭頂,“在思賢堂建立之前,你們大約都是關在家裡,由父母請人來教你們讀書寫字吧?你們的兄弟則不同,他們可以出去讀書交際,在這期間還能結識許多朋友,不像你們,連一起交流的同窗都沒有,並肩王向陛下提議修建女子學堂,便是希望你們能從窄小的閨閣裡走出來,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你們若還聽不明白,那我便說得簡單些,你們是希望一輩子都聽他人的話,還是希望將來有機會主導自己的人生?若是好好念書,念出個名堂,或者像鄭將軍和鐘校尉那樣,打出個名堂,你們也有可能獲得官職,這當官的好處你們明白的吧?有朝廷發銀子,出門在外也有面子,屆時,你們也會成為家中的驕傲。”
衛檬霜說完,便聽身旁的一位學生接過話,“夫子,我聽明白了,若是將來我也能像劉女傅和江女傅一樣,讓父母以我為榮,那麼或許就不是我聽他們的話,而是他們會聽我的話了,對嗎?”
衛檬霜笑著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認為。”
“可是夫子,我聽說宮裡的娘娘職位比官大,就比如您,您是比劉女傅和江女傅都厲害的,對不對?”
“這話就不對了。”衛檬霜平靜地給出了反駁,“宮裡的娘娘再風光,也只是給周圍人看的,哪裡比得上江女傅和劉女傅來去自由?況且,做女傅能夠擁有一群你們這樣懂事又有趣的學生,多好?我與你們待在一起,可比待在宮裡開心。”
“這麼說來,夫子是很喜歡我們了?”
“當然。你們若是能把字給寫好,我會更喜歡你們的。”
“夫子,有人在窗外看著我們誒。”
聽到身後學生的提醒,衛檬霜抬眼看向課堂窗外。
這一看,便令她彎起了眉眼。
門外那人一身龍紋蟒服,眉目如畫,可不正是宋雲初。
“寧王殿下來得正好,我正和學生們說起你提議修建思賢堂的良苦用心。”
衛檬霜朝宋雲初說著,又低頭看學生們,“這位就是寧王殿下,霍夫子教你們的禮儀該用上了,快作揖行禮,說問候詞。”
被衛檬霜這麼一提醒,眾學生反應了過來,連忙拱手,齊聲問候——
“見過寧王殿下。”
宋雲初見學生們能夠整齊行禮,不禁笑了笑,帶著紅蓮走入了課堂內。
“本不想打擾衛夫子教學,紅蓮說你們在休息吃點心,我便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