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十九章 “你是說……她一直沒能醒來……
一道銀發雪衣的背影, 是稍顯稚嫩的自己。
只是懷裡熟悉的、失去生機的柒染，讓溯離恍惚了一下。
彷彿又回到了看著柒染重傷而自己束手無策的湖邊。
溯離分出一份神思，確認柒染正被他安全地抱在懷裡, 身體的溫度也在一點點回升。於是腦中與現實神似的景象令他有著強烈的割裂感, 竟令他一時分不清究竟哪邊是現實。
但潛意識好像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管是他現在懷裡重傷未愈的柒染, 還是他腦海裡莫名蹦出來的記憶。
都是真的。
他壓住怦怦直跳的心髒, 忍著慌亂看了下去。
溯離看到自己顫抖著手，撫上懷裡柒染的臉龐。那是一副與現在的柒染截然不同的、面容枯槁的面龐，就好像體內的靈魂已經遠去，只剩一副空蕩蕩的軀殼。
溯離在看到自己抱著柒染，無聲慟哭的一瞬間，他終於想起了什麼。
對了，這一片漆黑的空間，其實是一個大有玄機的山洞。
他記起自己帶著柒染，為了逃避追兵躲進了這個山洞，之後他就體力不支地昏了過去。
睡夢中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療愈著，和煦的暖流迅速修複著他傷痕累累的身體, 連帶著修為的恢複。
如靈丹妙藥般的效果令溯離舒服了許多, 但在夢裡也下意識地隱隱感到不安。
他不顧還在修複急需休息的身體, 強行睜開了眼睛。
看到的卻是逐漸冰涼的軀體，呈保護姿態地抱著如暖爐一般的化為狐貍的他，一動不動的模樣。
溯離一下清醒了許多, 他迅速化為人形，將柒染無力的腦袋靠在自己懷裡，試圖喚醒她。
他一遍一遍地呼喚著柒染的名字，又如小獸般不斷舔舐她觸感不似活人的冰涼手腕。
似乎這樣就能讓她回溫似的, 似乎只有這樣，溯離才能勸說自己，柒染其實還好好活著。
但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柒染已經消失在此方天地了。在這個四處無光的山洞裡，他的精神力探查不到任何屬於其他生命的氣息。
溯離漸漸意識到，是柒染救治了瀕死的他。
也是她用自己的命，換回他生還的機會。
溯離緊緊地裹著柒染的雙手，試圖溫暖她。可心裡卻墜墜地生疼著，他知道自己做什麼都沒有用了。
寂靜的山洞待久了，無端讓人感到趨近的虛無與空虛，就好像自己也將隨著這片死寂一起，肉身消亡，靈魂消散。
可溯離明白，死去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柒染而已。
可她都死去了，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給了他漫長的壽命裡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到頭來也只是黃粱一夢嗎？
溯離突然忍受不了這濃稠到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他不受控制地抱著柒染，蜷縮起身子，頭埋在柒染後仰的脖頸裡，泣不成聲。
溯離不是沒想過動用潭溪的能力。人只要還存在一口氣，潭溪都有能救治的可能。
可溯離醒來的太遲了，遲到連柒染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都沒趕上，潭溪不能做到活死人的效果。
溯離只覺得造化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