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長安學府二) 他們如何敢說……
“他們如何敢說我呢?”
魏倩一身淺綠綢衣, 洗完頭發不久,發絲未束,明日便要宴賓客,事情忙, 今日便將瑣碎的事情理好, 她對於美姿顏上,是很講究的, 世人多顏控, 先敬羅裳後敬人。
她緩緩踱了幾步, 斟酌著用詞,“我的發小我都忘了, 他們叫什麼名字, 自亂世以來,我也未曾回頭望過,他們有事找父母, 他們父母有事會求我父,因為我們原本就交情淺淡。與我日夜相處的, 是我的侍女們,她們的父母將她賣入魏府,坐著我的船水漲船高,她們不再是侍女, 都有了各自前程, 她們與家人的命運在我一念間, 無論我再怎麼好說話, 也是當不了朋友的。”
“背後嫉妒惡語相向的,是同一水平同一起點的人,很明顯我不是, 縱使是百家,也從不說及我私事,而是咬文嚼字說我哪句說錯了,可今天下,除了我,又有誰能讓百家學者在背後一句一句找茬拆解話中意呢?”
“我的時間都用來專注自身,所以一路以來我行得這麼順暢,身邊的朋友,比如你,比如韓信,蓋公,鉅子,新來的南仲,或許未來還有更多,你們是因為志同道合聚在我身邊,都只會因我更好而高興。
“比如漢王,與王後,蕭何,他們肯託舉我,為我有更好的未來,這樣大漢亦有更光彩的將來,所以無人敢到我面前激我,說三道四。”
張不疑有些苦惱,“朋友這般豈不是功利嗎?”
魏倩笑著看他,“不功利的與人交心,你又得到真情了嗎?難道你與我為友,覺得是小人功利之事嗎?”
張不疑猛的搖頭,“當然不是,我很開心遇到魏相,待在府裡與陸亮臣他們做同事也很開心,我自然是一片真心。”
“所以啊,我們這個不叫功利,叫志同道合,在此基礎上又能互相得利,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並不是只有麻煩,才叫感情,那種才是無用的東西。”
魏倩感覺自己在欺負秦末小朋友的三觀,畢竟她是個受到現代各種思想沖擊的人,習慣了走最利於自己的道路。但張不疑不是,他是正統秦時道義思想長大的。
張不疑如醍醐灌頂,覺得魏倩簡直神人也,她真的什麼都懂,怪不得同齡,但她已經是他爹的上司了,進出他爹都親自送,漢王來都沒這個待遇。
“魏相,他們都說我爹是完人,那是他們沒見過魏相啊!”
魏倩僵了僵,那還得你爹,畢竟張良的清貧樂道她也做不到啊,很多優良的品德,她就沒有,世人也知道,所以從來不會誇她德行,世人誇的都是她的能力與仁善。
這孩子的三觀不要被她帶歪了,子房將來不會氣到來揍她吧?於是她咳了咳,“你好生休息,明天府上開宴,來幫忙。”
“諾。”
夜色如墨,一輪明月高懸,清輝灑落庭院。青石小徑上,月光如水般流淌,映出斑駁的竹影。假山石上爬滿了藤蘿,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投下婆娑的影子。
廊簷下懸掛的銅鈴在夜風中叮咚作響,與遠處傳來的更鼓聲交織在一起。
魏倩在燭火下輕輕摩挲著案幾上的竹簡,感受著指尖傳來的粗糙觸感。這些竹簡上記載著稷下學宮的詳細內容,她這些日子,很是艱難的看懂了。
畢竟她負責建長安學府,能參照的,也只有稷下學宮了。
西筠靠坐過來,為她披上披風,燭花將兩人的身影拉得細長,聲音雖小,但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清晰柔和,“丞相,先休息吧,夜裡風寒露重,免得著涼。”
她拉了拉披風,“嗯,這就去了。”
下午時分,鹹陽的街巷中,各色車馬絡繹不絕地向著丞相府方向駛去。
一輛青幔馬車緩緩駛過石板路,車簾微掀,露出一張清癯的面容。大儒端坐車中,手中握著一卷竹簡,藉著天光細細研讀。他身著素色深衣,腰間繫著玉帶,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之氣。
”先生,前面就是丞相府了。”駕車的書童輕聲提醒。
陸賈收起竹簡,整了整衣冠,“聽聞魏相博學多才,能言善辯,今日倒要見識見識。”
如果魏倩在這,就能認出此人,陸賈已投劉邦帳下,只是名聲不顯,還沒到他發揮的時候,她與酈食其過於卷,快把他卷沒了。
陸賈是西漢政論家、文學家、辭賦家、外交家、思想家。如今也有辯士之稱,先前她拒絕一切辯士,如今宴上,她終有一劫。
一位老者拄著竹杖,與蓋公緩步而行,他身著灰色道袍,腰間掛著酒葫蘆,正是黃老的領頭人物黃石公。他的身影顯得格外清瘦,卻自有一股仙風道骨。
黃石公望著丞相府的方向,與蓋公言,“若是幾年前,誰與我言,一女子,竟能在亂世朝堂立足,助君王成如此大業,還要重建稷下學宮,我必然讓那人去醒醒酒。”
蓋公握著劍與他走一塊,“如今呢?”
“如今我戒酒三日,生怕胡言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