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倩說完,劉邦還未表態,酈食其先不樂意了,“這豈不是與天下為敵?未出關中而立敵天下,哪有這樣的事情?”
魏倩點點頭,“這天下只有一個,漢王東出自然是為了統一這唯一的天下,成為唯一的王,漢王人心所向,便是王道,他們都是不服王化的賊子,那麼就都是敵人。我們有最好的利刃與關中大本營,為什麼要怕他們?如今章邯已死,董翳司馬欣已降,項羽在齊地戰場抽不開身,我們順勢攻下魏與巴蜀漢中,這些地盤都是易守難攻的地方,消化下去,我們就有了不敗的基本盤。而漢王在前線與項羽如何拉扯,都將立於不敗之地,而那些諸候王實不足為懼,大將軍自能一一掃平,只需要一年,臣與蕭何便能讓這些地盤,盡歸心於漢。”
魏倩說得非常理直氣壯,她將舊貴族說成賊子,劉邦這個半路出家的草莽被她大言不慚的說成王道,劉邦都不自然的咳了咳,酈食其都對魏倩不動聲色拍的馬屁表示比不過,他的臉皮都沒這厚黑。
但魏倩並沒有認識到問題,這還是源於她並不是土生土長的先秦人,她的世界歷史觀裡,大漢就是王道,秦楚走的是霸道,所以大漢四百年,而個人英雄主義使得秦楚非常短暫,至於其他諸候,那不都是混子嗎?他們什麼時候有存在感?這不楚漢爭霸嗎?他們看著戲就被韓信剁了。
劉邦咳了兩聲,“魏相說的不無道理,如今巴蜀無將,漢中易得,魏豹不足為懼。魏相每次在重要時候,都是謀國之言,不論是入關中,還是守鹹陽,這次孤依舊從之。諸侯連盟之事就此擱下,韓信,你且整頓兵馬,為打魏國作準備,酈生,你先去勸降魏豹,打探打探魏國情報。”
“諾。”
酈食其升了職,也是三公之一,禦史大夫,魏倩不能再喚酈生了,而是稱酈翁。他去魏國時,韓信攔住魏倩,他這人有些無情商的單純,當初他折桃枝與魏倩訴傾慕之心,被魏倩嘲笑區區小卒,也敢與她傾訴?
換個人可能從此記恨,必須一路打臉過去,讓此人知道自己目光短淺。但很明顯魏倩這功勞,以後也很難有人比她站得高的,韓信他軸在就聽進去了表面含義,小卒不配。他也認同這句話,但他未代入自己,因為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小卒,那就是項羽不行,不識他這千裡馬。
所以韓信攔住魏倩,絲毫沒有其他意思,他單純覺得自己已是大將軍,與魏倩結交,絲毫沒有問題。而魏倩對他的政治情商表示驚恐,他與蕭何交好,他統率三軍,他還想來交好她,魏倩頭皮發麻,劉邦再心大也睡不安穩了啊。
“大將軍有事嗎?”
“昔日女郎說,小卒怎敢招惹女郎,如今韓信與女郎同在漢營,終於同一品級,女郎為何依舊不假辭色?”
魏倩表示情商這一塊,韓信實在缺失,但她實在很忙,沒興趣當他的老師,教他人情世故,畢竟她不愛惜名聲,但她愛惜權力。
“我與大將軍是同僚,但我很忙,且不喜交際,將軍勿怪。不過將軍不當喚我女郎,有輕薄之嫌,當喚魏國相,或魏相。”
韓信看著面前的女郎,對上魏倩的眼睛,他不明白為什麼魏倩對他如此冷漠,但他非常想與魏倩結識,尤其是今日帳下之言,魏倩緩緩將局勢盡數道來,對戰事謀定,這使他如得知己。
“魏相也許聽說了韓信的謠言,可信非小人也,日後魏相便知,韓信從無虛言,昔日市井所說絕非大話。”
說完他就走了,魏倩拍了拍身上的塵屑,看劉邦走過來,一副吃瓜的表情,用下巴點了點韓信遠去的背影。
“有故事?”
“漢王說笑了。就是在彭城時,韓信曾折枝於我,訴傾慕之情,但他當時只是個看門的,被我嘲諷了而已。”
“魏相還會嘲笑於人?”
“當然,去年年少,我還不知天高地厚的嘲諷鉅子,還好他依舊給人。”
劉邦點點頭,這他很有經驗,“無妨,我也經常諷刺儒生,他們也還是過來。”
“……”不愧是你。
酈翁回來了,並未說服魏豹,但那張臉上卻絲毫不見失敗的哀榮,一起吃飯喝酒時,當第三杯玉足高杯上的酒被他潤飲一番,酒足咚地壓在桌子上。他說並非全無好訊息,魏國大將非周叔,乃是柏直爾。
柏直。當這個名字倏而一出,韓信和漢王都愣怔當場,不由放肆笑了起來。漢王很是高興,志在必得的樣子與先前談論時落魄的,丟失神韻的模樣判若兩人。
“柏直,豎子爾!”
劉邦給此人下了定義,他看人很準,世間能讓他高看一眼的人,實在不多,柏直乳臭未幹的小兒,韓信過去不需月餘,就能拿下魏國,他的目光,也看向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