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身體立刻繃緊了,一瞬間驚不能語,冷聲道:“你做什麼?”
“我想這麼做已經很久了……”崔令頤將臉埋入他的懷裡,聲音渺若塵煙:“聽我說,我會幫你,我會讓你在歲暮祭之前就登上那個位子,只要你娶了我。遲則生變,早一些達成心願,省卻諸多力氣不好嗎?”
“崔氏有‘起死人、肉白骨’之稱的玄麟丹,雖則言過其實,卻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要尚留有一口氣在,無論傷勢多嚴重,抑或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只要服下玄麟丹,便都能救活。父親答應我,等到了我出嫁那日,玄麟丹會成為我的嫁妝——這便是我的誠心。”“幫你就是幫我自己。三殿下,我也請你幫幫我……”
“崔令頤,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崔令頤唇邊綻出一個飄忽的笑,極為清冷的一張臉,出塵絕豔,卻像琉璃一般脆弱易碎。
目光落在虛空中的一點,她只喃喃地道:“我只是,想按自己的心意活一次罷了。”
“只有這一次。”
“這麼多年,我實在太累了……”
“蕭徹,你能抱抱我嗎?”
……
對面的紫雲閣上,顏嘉柔站在高處,木然地望著底下的一幕。
崔令頤正緊緊地纏抱著蕭徹,在他耳邊說著什麼。
距離太遠,她看不清蕭徹的神色,也聽不清二人的對話。
但蕭徹的那張臉,太過奪目,即便隔了這麼遠,她依然能一眼分辨出。
他身上披了一件墨灰鼠裘大氅,內裡露出錦袍一角,是雨過天青色,與方才在竹林所見的一般無二。
算算時間,與姬樂幽會完出來後再到玉崠橋,的確差不離。
確實是蕭徹無疑。
方才沒看到臉,只聽到聲音,還可以說一句“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如今親眼所見,卻是避無可避,不得不信。
蕭徹,她想,你知道,我有多想為你找藉口嗎?
可惜啊……
姬樂、崔令頤……
你到底,有多少個女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白首之約,終究是你先違背了。
再不願見這刺眼的一幕,顏嘉柔面色慘白,倉惶地撇過臉去,轉身匆匆下了閣樓。
蕭珏往底下瞥了一眼,唇邊浮上一抹冷笑。
轉身又立刻追了上去:“嘉柔,等等。”他從身後拽住她的手臂,問她:“我那位三弟的風流債可遠不止這些——你還記得淮州的萬花樓有一名花魁,叫做花遙的麼?”
顏嘉柔腳步一頓,僵硬地轉過了身,抬頭看向蕭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澀然地響起:“你……你怎麼知道?”
花遙她自然記得,二哥便是為了與人爭奪她才會失手殺了人。
蕭珏此時提起花遙,言下之意,莫不是連花遙都與蕭徹有私情?
心中已隱隱有了某種預感。
她只覺一陣暈眩,連忙伸手扶上一旁的欄杆,才能勉強站穩。
蕭珏這時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交給她道:“我派人去了一趟黔州,你二哥有話要對你說,要說的話,全寫在這信裡了。”
顏嘉柔預感這書信內容必與蕭徹有關,當即別過臉去,下意識地便想逃避:“……我不想看,太子哥哥,你別逼我。”
蕭珏聞言淡淡地收回書信,倒也不逼她,只道:“這信雖是寫給你的,可信中內容我早已看過,你若不想看,我念給你聽也是一樣的。”
“蕭衍在信中說,他落到如此下場,皆是蕭徹所為。瘋馬案借蕭衍之手讓我被馬蹄踩踏,重傷要害,既坐實了他戕害皇兄的罪名,也讓我深陷無法人道的醜聞,一箭雙雕,何其陰毒。”
“在淮州時,也是他做局,讓蕭衍失手殺了人,那萬花樓的花魁,花遙姑娘,便是他的棋子,既是棋子,丟卒保帥也是理所應當。”
“只是他究竟用了什麼手段,讓一名花魁不惜毀去容貌也不肯將他招供,嘉柔,你該是能想到的。”
“這樣的手段,他早就用過多回了,你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