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嘉柔心中已經原諒了她大半,正要現身與她打招呼,卻後知後覺察出幾分不對:她說“你親手為我所植的紅梅,為何要攀折給那賤人?”,攀折紅梅?怎麼這般耳熟?莫不是在說她?可她不是來同她道歉言和的嗎,為什麼要罵她?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在罵她,那與她對話之人……
她猛地抬起了頭。
目光所及,卻只見到姬樂,站在她對面之人隱在亭柱後,她只能窺見他的一角錦袍,是雨過天青色,隱隱有幾分眼熟。
不知為何,忽然心慌得厲害,她迫切想要去求證什麼,剛要上前,姬樂對面之人卻忽然開了口:“不過是怕她跟我鬧,聽著煩罷了。一個傻子而已,你與她計較什麼。”
嗓音如幽泉過澗,玉石相擊,極為清冽動聽。
語調是一貫的漫不經心。
那是……蕭徹的聲音!
顏嘉柔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了嘴。
蕭徹竟在醉仙亭這等僻靜之所與姬樂幽會!
兩人是什麼關系?而且提及她時,他說她“不過是一個傻子”,語氣全不似平時的玩笑,而是一種顯見的鄙夷與不屑。
嘉柔咬緊了唇瓣,心底湧上萬分的難過。
她一直以為她雖然不聰明,但蕭徹並不介意,還是很喜歡她。
可原來……他……他竟這般看不起她麼……
那他從前對她說的那些話又算什麼?他說他只喜歡她一個,他會永遠喜歡她……既然如此,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和姬樂一起?!
她有心想立刻上前問個清楚,但又自虐一般,忍不住想繼續往下聽,正躊躇間,見姬樂頗為幽怨地道:“是麼,可我總覺得,你對她實在過分寵愛了一些,只是做戲而已,用得著這樣麼?也不怕我怕吃醋。”
“不如此,怎麼將她從蕭珏身邊騙過來呢?”
“都說了不過一個傻子而已,你吃她的什麼醋,姬樂姐姐從小照顧我長大,我和你的情分,又豈是她可以比擬的?”
姬樂臉上這才浮上笑意,轉而卻又嗔道:“那你何時才能夠與她斷了,每日見你與她卿卿我我,我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快了,等我登上儲君之位,她再無用處之後,我自然會把她一腳踢開。”
“真的麼?雖則她蠢笨不堪,但確實貌美嬌憨,你真捨得?”
“再如何不捨得,也不及姬樂姐姐來得重要啊。”
“何況她於我而言,不過是一件工具,一件用來報複蕭珏、讓他痛苦頹廢的工具而已,我對她毫無真心,有的只是利用。”
“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忘了我當初接近她的目的了麼?我知道蕭珏喜歡她,將她視作此生最重要的人,若將她從他身邊奪走,他勢必頹廢懊喪,失去鬥志,抑或是狗急跳牆,做出什麼不智之舉,而無論是哪一種,都與我奪嫡爭儲,有著莫大裨益。”
“再者顏嘉柔此人,從小與我不對付,明明我和蕭珏都是她的兄長,可她卻只對他有好臉色,每年我的生辰,她不是忘了便是敷衍至極,隨便拿個物件就當做生辰賀禮,待我還不如宮中的下人。我便是恨她惱她,與她積怨已久,一直想找個機會狠狠報複她。”
“老天有眼,居然安排了一隻靈狐幫我,讓她身染怪病,非我的精血不能緩解身上的躁動,這就給了我一個接近她的契機,後來我才發現她原來吃軟吃硬,只要稍稍說幾句甜言蜜語,編幾個海誓山盟的諾言,她便信以為真,歡喜得不得了。”
“蘭陵人於男女情事上向來極具天賦,最擅調情勾引,她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如何把持得住?尤其是經歷情事之後,食髓知味,自然愈發離不開我,對我一日比一日更為迷戀。前不久我故意說不要她,她還死乞白賴地來求我,玩些尋死覓活的把戲,為了和我在一起,連女兒家的臉面都不要了——你說,她得有多喜歡我啊。”
“呵,她越是如此,我心中越是覺得快意。”
“不是最討厭我,最看不上我嗎?後來還不是乖乖地在床上給我草,我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乖得不得了,這般前後反差,實在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