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商戶聞言,便又是心照不宣一笑:“自然,自然,殿下大恩,沒齒難忘。”
幾位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對著一名二十歲的青年說“孝敬”二字,在某種意義上不免有些諷刺。
說是孝敬,不過行賄罷了。
這位長得好似神仙人物一般的三殿下,原也是個不能免俗的人。
也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世人哪有不愛財的。
這大約也是他們此刻能想到他這麼做的唯一理由。
而蕭徹的反應,也恰好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在巨大的利益誘惑面前,人們總是會傾向於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而刻意不去深究個中不尋常之處,譬如此時,那幾位商戶已完全對蕭徹的動機深信不疑了。
——
眾人走後,蕭衍到底還是忍不住問蕭徹道:“三弟,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那幫鐵公雞,死活拔不下來一根毛,你不幫我想法子讓他們好看,還幫著他們漲價,這不正中了他們下懷嗎?”
“你是沒看到他們走時的那副得意的嘴臉,簡直沒把我氣死,不是,憑什麼啊,我們舟車勞頓,千裡迢迢趕來籌銀,不過讓他們捐點錢,結果他們一個個富得流油,每個人摺合下來,連半兩銀子都沒捐,擱這羞辱誰呢?”
“這是赤.裸裸打我們的臉啊,他們都這麼不要臉了,三弟,你憑什麼還讓他們這麼高興?”
“國庫一時周轉不過來,所以我們才要來籌銀購糧,三弟,父皇撥給我們的那些銀子,原本就不夠購糧和修堤,如今糧價上漲,可購的糧食便更少了,這災還怎麼賑啊,你到底怎麼想的?”
蕭徹在一旁一言不發,直到他停下不說了,他才抬頭看了他一眼:“說完了?”
蕭衍不明所以,點了點頭:“說完了。”
蕭徹便將蕭衍面前的那盞茶又推過去些許:“說完了就喝口茶潤潤喉吧,二哥,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你口不幹麼?”
“三弟!我是說正經的。 ”
“二哥,我說了,稍安勿躁。”
“魚兒才剛剛咬餌,你又急什麼。”
蕭徹只淡淡笑了一下:”靜觀其變就是。”
“等用父皇撥給我們的三十萬兩購了糧,我會在淮州新設六個粥棚,”
“二哥若實在心焦,”蕭徹擱置在桌上的手指輕輕敲了敲:“屆時不如少去幾趟萬花樓,幫我一塊去施粥吧。”
蕭衍一聽不說話了,他沒蕭徹那麼能忍,一日都離不得女人,且愛新鮮,身邊帶著的兩個雖然夠騷,可這玩了一路也早就玩膩了。
好不容易如今找到了一處萬花樓,裡頭有不少美人,尤其是那個花遙,美豔不可方物,一顰一笑俱是風情,讓他日日魂牽夢縈,如今蕭徹不讓他去,這不是是要他的命嗎。
且來領救濟粥的災民大都灰頭土臉,髒兮兮的,他放著香軟美人不碰,去跟那些人混一塊做什麼。
這種事,交給底下的人去辦不就是了,他一個皇子,去湊什麼熱鬧。
蕭衍咳嗽了聲,伸手摸了摸鼻子,正想找個藉口推掉,餘光卻忽然瞟到門口一道藕粉色的身影。
顏嘉柔正倚靠在門框上,探頭探腦地露出半張臉,烏黑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蕭徹,一副猶猶豫豫、要進不進的樣子。
蕭衍挑了眉,心說正愁不知道說點別的什麼將這件事糊弄過去,正巧小嘉柔來了,這不是現成的話題?
他於是立刻把話扯了開去,朝蕭徹擠眉弄眼了一番,意味深長地笑:“三弟,你的小皇妹來了,正巴巴地看著你呢。”
蕭徹聞挑了下眉,聞言轉過臉去,正好與顏嘉柔對上了視線。
四目相對,顏嘉柔這下無所遁形,面上染上紅暈,有一種被抓包的心虛和難為情。
人家都已經看見她了,她也無所謂躲躲藏藏,便只能硬著頭皮從門框後走了出來,低著頭,手指絞在一處,一步步走到蕭徹身邊,小聲地道:“三哥,你們議完事了嗎?我看到他們都走了……”
蕭徹抬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巴巴地看著他,他們一走,她便過來,倒像是一直留意著這裡的動靜似得。
正是用午膳的時候,不乖乖地去用膳,反而過來這裡留意他們的動靜,小公主這又是唱的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