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落差太大了,像是從雲端驟然跌落,前一日還捧著她、寵著她的人,今天卻忽然叫她滾,她根本接受不了。
剛好這時窗外日頭暗了下來,原來是兩團烏雲聚攏,遮住了太陽,看樣子是風雨欲來的前兆,這可總算給她找到藉口了:“喏,看著這天快要下雨了,要是他……他不讓我進去,我就得在外面淋雨,要不……要不還是明日再去吧。”
映雪轉頭看著窗外的天色,略一思忖,卻道:“不,偏要這時去。”
顏嘉柔呆呆地看著她:“……啊?”
映雪轉頭看了一眼顏嘉柔,見她一張精緻的小臉上寫滿了不解與茫然,不由得輕嘆了口氣。
她的這位小主子,實在是美麗有餘,聰明不足。
“主子,你想讓他心軟,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心疼。”
她說著附耳過去與顏嘉柔說了些什麼,顏嘉柔從一開始的迷茫不解到後來漸漸變得狐疑猶豫:“這……這能行麼?”
“行與不行,您試試不就知道了?”
“可是映雪……我……”
“主子,”映雪打斷她道:“別可是了,您不想要他的血了麼?再拖下去,你的身子也受不了,倘若非得拖到怪病發作之後再去求他,豈不是更加狼狽?”
顏嘉柔眼中浮著水汽,一張小臉皺了起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映雪嘆了口氣道:“主子,這事實在沒人能替你。”
顏嘉柔抬手擦拭了淚水,悶悶地應了一聲。
她心中明白,這一趟,她再不想去,也只能硬著頭皮去。
身體已經開始出現躁動,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只是……”顏嘉柔以手支頤,歪著腦袋,有些擔憂地道:“我這回去找他,也不知道要淋多久的雨,會染上風寒麼。”染上風寒就要喝藥,那些藥苦得要命,她最討厭喝了!
“主子放心,”映雪彎唇道:“您不會淋多久雨的。”
——
薛止進來通稟說清河公主求見時,蕭徹正在灌酒,聞言當即摔了酒瓶,冷笑道:“滾……叫她給我滾!”
玉執壺砸在地上,頃刻間四分五裂,濺起一地碎片。
薛止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匆匆告退了。
——
殿門口,薛止一臉為難地看著眼前的少女,斟酌著開口:“公主,要不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眼底的水汽霎時漫了上來,顏嘉柔強忍著淚意,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他不肯見我是不是?”
“這……殿下還在氣頭上呢,”說著往前走了一步,忍不住壓低聲音打探道:“你們又吵架了?”
嘉柔不理他,只是有些怔然地顫動了一下眼睫,自顧自地道:“我要見他,我一定要見他的。”
她原本雖說是不想來的,可眼下既然來了,就沒有悻悻而歸的道理,這會子被他拒之門外,氣性也上來了,憋著一口氣,今日卻是非見不可。
她看著他,定定地道:“他要是不肯見我,我就一直站在這兒,等他出來見我為止。”
“哎喲,我的小公主,您又何必犯倔呢。”
顏嘉柔低著頭不說話。
眼見著顏嘉柔不聽勸,他嘆了一聲,也只好作罷。
正要轉身回去,不防天邊突然傳來一聲悶雷,他抬頭望去,只見烏雲滾滾,雷聲沉悶,一道閃電劈開天幕,眼見著便要下雨了。
這個念頭剛起,下一刻,瓢潑大雨便淋頭澆下。
夏日的暴雨來得急,勢也大,大多是雷陣雨,只是也有一下便下好久的。
這樣大的雨,常人自然是避之不及,薛止用手擋著雨,正要小跑回去,想到身後的顏嘉柔尚還站在雨中,到底還是忍不住回身勸道:“清河公主,您身子金貴,這雨又這樣大,可別淋出個好歹來。”
“聽奴才一句勸,您還是先回去吧,大不了等雨停了再過來。”
這場雨確實很大,且一時半會,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不過片刻,顏嘉柔渾身上下都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