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認出了你媽媽,你媽媽還不承認呢,不過她可能也認出了我外婆。我當時沒在場,在學校讀書,也沒去渝州,我沒見過你媽媽。只是我聽我媽媽說你媽媽姓崔。”
“嗯。我媽媽是姓崔,催促的催少一個單人旁。”
“我媽那個時候是累的,肝癌還不算特別嚴重,所以很快從渝州又轉院回到了竹黃縣人民醫院。為了省錢,就不想繼續治療。你媽媽又給我們家寄來了500塊錢。那個時候的500塊錢啊,比現在可更值錢。一定都是你媽媽你們家省吃儉用攢下來的辛苦錢。”
“等等,我好像想起來了,88年吧,我9歲,那年好像是我媽媽和爸爸吵架了。就是因為500塊錢的事情。爸爸本來是要拿這個錢去送禮的,他辦復員需要找人幫忙,他的老領導幫過忙,所以要去感謝感謝。哦,我爸也不是不願意幫你們,他的意思是給你們寄200元錢就可以了,結果我媽說治病救命更重要,於是把存的錢全寄出去了。原來她是寄給了你們啊。”
“你媽媽真是個很善良的人,簡直就像菩薩一樣。”
“也是,我媽媽有點迷信思想,她還在家裡擺了一個佛龕呢,每天都要燒香祈禱。原來她就是為了保佑我爸爸,害怕爸爸在外面當兵有危險,後來也聽她念著保佑其他人。我還說就算神仙有靈,也保佑不了所有人,那要不然得把神仙都累死。”
“好了。都說完了,你們家對我們家的恩情像大海一樣深,不但救了我爸,還救了我媽和肚子裡的我,又救過我外婆,還拿錢救過我媽。我媽生病那兩年,總是給我爸和我說一定不要忘了江連長、崔阿姨這家人,一定要報恩。這些故事我都是聽我媽無數次的念才記住的。後來我媽病死了,我外婆就接著念你們是大恩人。直到外婆老了,我才沒聽到爸爸念。不過我爸爸雖然不說話,心裡卻非常感激你們。”
“你外婆也老了?”
“就在媽媽病逝之後一年,外婆吃了飯說去睡覺,結果就去了。”
“哦,現在就你跟你爸爸住?”
“嗯。”
“你和劉敏的——”
“我要去打籃球,你去不去?”
“我這個子打籃球還是籃球打我啊。不去!”
“多打籃球多蹦跳,說不定你還可以長高些。”
“不去,和你們幾個打球,我連球在哪裡都看不到。”江泳博說的是中午喜歡和梅勇一起打籃球的幾個男生,最差的一個也一米七五的個子,另外幾個也不是一米八就是接近一米八。以江泳博當時只有一米五的個子,在人堆裡確實連球都未必看得到。
第二天,江泳博還是忍不住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又問起劉敏的故事來。
“梅老四,你家裡只有你一個,為什麼還叫老四呢?”
“我們家大排行,我是我們這一輩裡的第四個男孩。”
“哦。就是你爸爸的兄弟的孩子和你一起排,對吧?”
“嗯。”
“可是你的名字是兩個字的啊,沒有什麼輩分排行的字啊。你看我們家就有,我爸爸是江運昌,他是運字輩的,我的那些叔叔一般都叫什麼江運良、江運新之類的。我這一輩是泳字輩的。我叫江泳博,我認識的幾個堂兄弟就叫江泳年、江泳輝之類。我還以為你們兩個字不講輩分呢。”
“我聽我爸說我爺爺以前當過兵的,還在一個連長的強迫下讀了書。他給我們這一輩孩子的名字排了‘兵強將勇、精忠報國’八個字。”
“哦,真有意思,那你幾個堂哥就叫做梅兵、梅強、梅將咯。後面的弟弟就叫做梅精、梅忠、梅報、梅國是不是?好像不是很好聽啊。尤其是諧音不好聽,什麼‘沒兵沒將’的。”
“不知道,好像不一定是兩個字吧。我記得上次見到三哥的時候不叫梅將,叫做梅先將。”
“哦。明白了,只有最後一個字是就行了,中間加一個字可能更好聽些。可是為什麼胡瘋子他們的人又叫你‘梅花四’呢?”
“你——”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我就是不明白嘛,那次胡瘋子的那個手下‘精馬’就這麼叫。我知道你不喜歡,胡瘋子也不準‘精馬’這麼叫你,可是畢竟有人這麼叫,不在胡瘋子面前,不在你面前的時候他們就這麼說。我就聽到了幾次,看來‘梅花四’也挺好聽的嘛。就是一張撲克牌而已,為什麼你總是那麼生氣呢?難道——”
“以後再說。我不想說。”
“這就不對了。我原來還以為你喜歡這麼叫,我也叫過你‘梅花四’,可是那次胡瘋子當面叫‘精馬’不要這麼叫,我才知道你其實不喜歡聽。於是就問了巧哥、花強、豆疤幾個,他們說了兩句,也說不清楚。”
“你不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