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輩鬧出的不快不過須臾被人遺忘在美食後,李寶福和趙莊生是來客跟齊山民的幾個好友坐在一起。但相見不識,李寶福收了笑性子不說話,趙莊生則秉著他的正色臉等待開席。
齊家酒席很是豐盛,清香鮮美的清蒸鱸魚,軟爛入味的蘿蔔燉肉,開胃醋肉和白菜燜煮出來的香溢滿在竹院裡,海蠣海蟶湯鮮美非常,入口冰涼的土筍凍,松軟的碗糕,清炒空心菜,白灼大蝦,最後來一大盆鹵面和粟米飯便是酒席的全部。
吃飯時趙莊生顧著李寶福的口味,什麼菜都自己先嘗過才給李寶福夾,而李寶福就專心吃著自己碗裡的菜。遇著喜歡的菜擺得太遠,就讓手長的趙莊生夾,有時趙莊生夾不到便只能站起來,多夾兩筷子。
齊山民家宴席的菜式量大肉多,吃得李寶福肚子溜圓,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我覺著最近我吃太多,胖了得有兩圈。”
兩人坐在院牆外榕樹蔭下乘涼,趙莊生從布包裡拿出一直揹著的蜂蜜水,說:“不胖。”
初入孟夏,這榕樹下最是涼爽且因離桃樹近,細嗅之下還有一股果香縈繞。
院裡宴席還在繼續,茂盛的榕樹影子隨風晃悠,李寶福笑著說:“真的?”
剝枇杷的趙莊生點頭,李寶福說:“我有點撐,別剝了。”
聽此趙莊生點頭把枇杷喂進自己嘴裡,隨後掏出布包裡的蒲扇給李寶福扇風。
這宴席還沒完,此刻回去山路又熱,兩人便想著等日頭不毒時在回去。此處遠眺出去是綿綿山脈,白雲臥山頭的景兒,此刻初夏陽光普照綠山,倒成一番山畫。
就在兩人納涼看景時,牆後傳來爭吵聲。
“齊山民是你爹還是我是你爹?!這房子花了那麼多錢,你讓他多出點聘禮又能怎麼樣?!”
“爹!”晉生近似絕望的聲音從牆角那邊傳來。
李寶福和趙莊生都不由愣住,夏風習習卻帶著一股涼意。
“爹什麼爹!你個不孝的東西,早年我送你去讀書,結果你給我讀成這個樣子,我怎麼就把你養大了!你娘在地底下瞧你跟男人廝混在一起怎麼安心?”
晉生沒有說話,不過須臾晉母的委婉勸聲又起。
“大郎,你爹他喝多了不是故意罵你的。只是你四弟讀書這束脩家裡實在還缺點,齊家不缺錢,可你四弟缺書讀啊!”
晉母言辭切切,話語輕聲。
晉父冷哼一聲:“你是把書讀出來了,可你弟弟們呢?!晉生,你這個人可以不孝但不能不仁吧。”
晉生語氣輕的很,彷彿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可齊家先前答應我們的已經不少了,要是……”
“沒有那麼多要是!”晉父嚴厲道,“誰家大哥不為家弟妹考慮?你從小就是副好相貌,那縣城、鎮上不知有多少男女都想跟我們家結親。可我誰都沒答應,聽你的選了這齊家,還送你讀書明理,如今你弟有難,你想想家裡不行嗎?晉雅不是別人,他是你親弟弟!”
牆那邊沉寂片刻後,晉生才答:“我知道了,爹。”
“為父沒白養你,過幾日下聘齊山民要是不按我的意思來,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晉父嘴裡嘟囔著話走了,晉母安慰晉生,晉生淡淡的應了,過得許久晉生也邁著沉重步子離開了。
粗壯的榕樹下,李寶福看向趙莊生眼裡滿是憐憫,趙莊生抿著唇把李寶福攬進懷裡。
南風吹搖著榕樹樹冠,風聲帶著樹葉沙沙響動。
待院裡宴席快完,李寶福才和趙莊生進院去。
院裡晉家父母已經走了,齊母和齊家女眷用飯。晉生被一群長輩圍著問書,齊山民端著碗飯在各個飯桌上掃蕩食物。
“你倆吃飽沒有?”齊山民問。
李寶福和趙莊生誠實點頭,齊山民說:“七月初七我和晉生結契,你倆記得來。”
回想牆後的對話,李寶福也真心替這兩人高興,莞爾道:“必須來,先恭喜二位哥哥了。”
齊山民笑著說同喜同喜。
午後白雲遮住烈日,李寶福瞧這日頭不曬還有風,便說得回去,地裡也是一堆活呢。
春耕仍有,齊山民不好留兩人,跟趙莊生說什麼時候來搬磚都行,這一月裡他都在家,若是不在跟鄰家他二叔說一聲就行。
李寶福和趙莊生不停道謝,齊山民大方表示沒什麼。宴席完畢和晉生將兩人送出小路上了大道,還將沒用完的一些魚蝦和一點子豬下水給兩人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