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周樹國呼嚕呼嚕一邊吃麵,兩口子一邊聊天。
“快過年了,拿三千塊錢出來,給孩子們和你從裡到外換身新的。安安圓圓和悅悅下學期學雜費留出來了嗎?明年的醫保,社保……”
“不太夠,差個一兩千,沒事兒,年前說不定就掙出來了。你也添套衣服吧。”
“我就算了,大老爺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萬一讓哪個老孃們看上勾搭走了你都沒地方哭。年前我再跑跑,年後咱倆空出兩天帶孩子出去玩玩。”
“平平今年又不回來過年了。”
“唉,咱倆沒啥本事……多虧平平有能耐。我買幾只土雞,殺了給他寄過去補補吧,還有笨榨的豆油,土雞蛋……”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語氣越來越疲憊,於是雙雙止住了話題,沒一會兒,又傳來洗碗的水流聲,再然後,客廳歸於寧靜。
喻圓窩在床上,咬著指甲,聽著他們說話,心裡酸酸暖暖的。
家裡一點都不好,很窮,不體面,飯菜難吃,好幾個孩子,買套衣服都要猶猶豫豫,是千千萬萬家庭裡最普通的那種。
家裡每個人都不完美,沒有高尚的品格和令人如沐春風的行為舉止,話都說得不漂亮,做事也不體貼得體。
喻圓甚至一開始以為他們不太歡迎自己,其實他們一點壞心思都沒有。
反而是這樣,他感覺好舒服,好踏實,比住在景流玉的大房子裡都好。
怪不得大哥願意為了家人幸福,付出一切,甚至做壞事。如果是他,他也願意維護這個平凡的家庭。
想到景流玉,喻圓心裡除了痛痛的之外,還有點兒後悔,不該為了骨氣不要錢的,隨便夾帶點兒首飾和包出來,全家都能過好日子了。
但是他轉念一想,也不太行,他又解釋不出來這錢哪兒來的,難道要說自己中了很大的彩票嗎?
……
景流玉維持多年的健康作息一朝紊亂,褪黑素也不起作用。
他嘗試加強運動,反而神經愈發亢奮。
宋阿姨今天問喻圓怎麼沒下樓吃飯,是不是作息又顛倒了,年輕人總這樣不好。
景流玉只說喻圓出門幾天,很快回來。
宋阿姨臉上閃過一絲不敢置信,景流玉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敢置信,可能也是覺得喻圓沒法離開他身邊吧,即使幾天。
喻圓什麼都沒帶走,所有屬於他的物品都擺放在原處,桌面上還有他拼了一半樂高,連空氣裡都殘留著他的味道。
好像喻圓只是照常去上學了,等到天一黑,放了學,又會回家,吃完晚飯上上課,練練琴,玩玩遊戲,纏著他要最新的衣服鞋子,要完了又假惺惺說是不是很貴,捨不得他花錢。
景流玉一想,嘴角不自覺上揚,待他從黑掉的手機螢幕上看到自己的樣子,又冷了臉。
他開啟朋友圈,隨便往下翻翻就是喻圓最新的動態。
【妹妹請我吃漢堡!好好吃!( 3 )╱~~ 】
並配了一張照片。
景流玉打量後點評。
廉價的低端劣質食物,毫無色香味,只能簡單飽腹提供能量。
啤酒瓶一樣顏色質地的玻璃茶幾,款式老舊,做工粗糙,價格便宜。
瓷磚花色陳舊,磨損嚴重,款式和質地都極為粗糙,連基礎的美縫工藝都沒有,看樣子連地暖都沒有鋪。
環境比他想象的還要惡劣貧窮。他更肯定了幾分,喻圓早就被他養得嬌氣,肯定待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喻圓跟著他的時候,哪裡受過這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