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剛整個臉都醬紅醬紅的,大吼:“誰都不許報警!”
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傳到校領導耳朵裡,他又要調動,他已經從行政樓調到經濟管理學院了,要是警察來了,把事情鬧大,對他肯定有影響。
這件事是李天賜挑起來的,他沒想到會鬧這麼大,訥訥地向喻圓伸出手:“下來吧,下來吧。”
喻圓把窗臺上的盆栽砸過去,尖叫:“你滾開!”
……
這是小王第一次給這位金絲雀辦事,雖然他一直覺得這位金絲雀本人像他的名字一樣空有皮囊而大腦光滑,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厭棄,但是出於秘書的基本素養,他還是親自前往學校,完成對方交代的任務。
微信不回,電話打了幾遍也沒通,他指揮工人把新床墊鋪好,走下寢室樓的時候,看到一群人急匆匆往東邊跑,嘴裡還在嘀咕什麼。
“不是吧,真要跳樓?怎麼回事?”
“聽說是他們學院導員把人叫去之後,就鬧著要跳樓。”
“鄭剛?早就聽說他眼睛長在腦袋頂上,怎麼還把人弄跳樓了?哪個學生啊,脾氣這麼大?”
“那個誰,喻圓,你知道吧。”
他們跑過去,留下小王站在原地。
分明是春天,微風和煦,小王只感覺渾身發冷,老闆的金絲雀要跳樓,這麼大的事,被他撞上了。
他一邊隨著人群往東邊經管的教學樓跑,一邊給景流玉去了個電話。
“景總,不好了,喻先生出事了!”
景流玉反應平淡:“他惹禍了?”
“他要跳樓了!!!”
小王聽到電話那頭呼吸一滯,緊接著是桌子腿被拖拽的尖銳刺鳴聲,急促的腳步聲。
“報警了嗎?把事情原原本本闡述一遍。”
緊接著,小王聽到了汽車發動機啟動的聲音。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鄭剛的臉色也越來越差,別的學院的學生可不會因為顧慮教學獎助學金和入黨查寢這些事聽他的話,除了看熱鬧問真跳假跳的,不少人已經掏出手機報了警。
即便他已經低頭服軟,反複說不追究這件事,也不會給他處分,喻圓早就情緒上頭,什麼都聽不進去了,硬是不信他,非要警察來給個公道。
院領導和校領導都趕了過來,狠狠剜他幾眼,好聲好氣和喻圓說有什麼事下來解決。
鄭剛咬著牙低下了頭。
早些年他的學歷在這兒還算香餑餑,這些年內卷嚴重,好幾個學院的導員甚至都是博士生,他被襯託的平平無奇,沒什麼可稀罕的。他料定,這件事以後,領導都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喻圓本來就深陷陪酒風波裡,小王覺得自己的身份上去可能越勸越亂,趁著救護車還沒來,抓緊指揮幾個學生去器材室搬墊子鋪在樓下,人掉下來還能接一接。
還有人生怕不夠亂,叫著讓他跳下來!跳下來!是不是慫!說他根本不敢跳,就是為了威脅學校!
小王想把他們嘴都撕了,厲聲警告人要是真跳了,他們起鬨的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樓下才漸漸安靜。
喻圓坐在窗臺上,聽著樓下和走廊裡紛亂的聲音,大腦一團亂麻,幾個出挑的聲音彙成一句“跳下去,不跳就是假的!”一直蠱惑著他。
他沒想把事情鬧這麼大的,他也不是很想死,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是因為鄭剛說了他陪酒他才要跳樓的,要是他就這麼下來,是不是就是認了?
景流玉是和片區警察一起到的。
他三兩步跨上樓,撥開人群,看見坐在窗臺上情緒激動的喻圓,頭發被風吹得亂飛,鼻尖耳朵凍得通紅,身上還穿著自己昨天帶他去買的衣服,早上高高興興走的,再見面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驀然一陣不知名的天旋地轉席捲了景流玉,他的腳步踉蹌了一瞬,堪堪栽倒在地,扶住門框才穩住了身形,輕聲叫他:“圓圓。”
喻圓看見景流玉,聽到景流玉叫他名字,一下子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出口。
他知道景流玉會幫他,景流玉什麼都能做成,只要景流玉在,他就什麼都不用怕。
他攢著的眼淚一齊傾瀉出來,噼裡啪啦砸在地上,因為景流玉叫了他“圓圓”,一切都找到了歸宿,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緩緩把腿從窗外挪了回來。
寂靜的人群裡不知道誰“切”了一聲:“沒意思,就知道是裝的,就是拿跳樓威脅學院免除記過唄。”
喻圓動作停了下來,大腦渾渾噩噩,有幾分茫然,景流玉沖上去,身影快的幾乎讓人看不清,一把把喻圓從窗臺上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