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頭燃起一把熱火,一種名為“救風塵”的貫穿在民族歷史基因裡的熱火。
李天賜鑽進浴室,給喻圓接連打了十幾通電話,都是無人應答,他黑著臉出來,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
喻圓還是第二天中午看到李天賜電話的,他啞著嗓子回撥過去,剛“喂”一句,李天賜就已經劈頭蓋臉把他好一頓教育,大意是說他不要一錯再錯,只要迷途知返還是會被社會接納的,繼續亂搞下去,早晚會得病暴斃。
喻圓一醒就被教育,沒什麼好氣,把李天賜罵了一頓,說他神經病:“我亂搞什麼了?什麼得病暴斃?什麼迷途知返,你死我都不會死!”然後徒留李天賜在那邊留下三聲:“好好好,有人會教育你。”然後結束通話電話。
喻圓被神經病罵了,心情不暢,想到有新衣服,又很高興,拖著酸軟的雙腿下樓,宋阿姨看到他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了,向他問了一聲好。
真是不容易,人已經在這裡住了三個月,她才見到第一面,簡直比古代的皇帝還要神秘。她曾經設想過,會是個活潑可愛長相漂亮的孩子,沒想到比預想的更精緻靈秀,不過性格嘛,她只能很含蓄地說,沒什麼架子,卻也不是那種討人喜歡的型別。
喻圓看見宋阿姨,立馬立正,回了聲好,然後想到什麼似的,拔腿狂奔回臥室換衣服。
再下樓,餐桌上已經準備好了食物,景流玉正在一邊喝茶一邊看新聞,見到喻圓下來給他勻了一杯:“今年新上的明前茶,嘗嘗。”
喻圓嘗不出好不好,砸吧了兩下,反倒問他:“我看人家有錢人都喝手磨咖啡,從什麼什麼亞進口,你怎麼天天喝茶?”
“咖啡多喝損傷身體,按照時令的飲茶有利心腦血管健康。”
喻圓抓到把柄了,立即說:“縱欲也損傷身體呢,你就是薛定諤的養生。”
景流玉拿著分茶器的手一頓,深深閉了閉眼睛,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只催促:“吃飯吧,吃完了帶你去買衣服。”
喻圓自覺扳回一城,美滋滋去吃午飯了。
喻圓的暴發戶審美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初見端倪。
東西要挑大ogo的買,要花哨,要炫富。
當他從頭到腳一身棕黑白紅格子從更衣室蹦出來的時候,贏得了櫃姐的一片喝彩,景流玉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他沒法說服自己和一個暴發戶煤老闆上床,於是打消了自己的開明想法,著手親自給喻圓搭配。
喻圓有點失落,難道他的審美不好嗎?
景流玉不想因為這件事再惹他,不利於自己的生活穩定和幸福,安慰他:“當然很好,但是一件件試起來太麻煩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加快一點進度,”然後吩咐櫃姐,“這套包起來。”
喻圓覺得景流玉說得有道理,而且景流玉知道什麼是新款,他反複叮囑景流玉:“那你不要用便宜貨糊弄我。”
景流玉在商場的平板上迅速瀏覽,看到合適的就加進去,沒一會兒品牌櫃姐就帶著模特和衣服來貴賓室一件一件給他們展示了,他覺得合適的就留下,不合適的再進下一家。
喻圓更適合一些鮮豔的顏色,有少年感的款式,穿起來俏皮青春,像春天枝頭黃鸝一樣,清脆妍麗,一看就讓人覺得心生愉悅,渾身輕快,景流玉照著這種思路,給他配了幾套春款。
喻圓換上衣服,不得不承認景流玉比他有眼光,再看自己挑的那些就直抿嘴了,他又剛做了發型,把劉海剪短了,露出眉眼,少了點兒陰惻惻的感覺,真像有錢人家的小孩呢。
臨走的時候,櫃姐給他打了冰淇淋,他一邊吃一邊走,景流玉要上手來牽他,他又不肯,說直男是不會牽手的。
景流玉垂下眉眼,像是有些落寞的樣子,哦了一聲,幫他理了理衣服,說:“那禮物呢,你說的新年禮物呢?”
喻圓差點咬到舌頭,心裡咯噔一下,他把這件事忘記了,當時就想著騙景流玉的新年禮物,所以隨口應承的。
景流玉長舒一口氣,很寬容地說:“沒準備也沒關系,這都不重要。”
喻圓看著他低垂的眼睫,心髒又被刺了一下,他覺得自己辜負了景流玉,連身上的新衣服都像長了刺,紮得他渾身難受,他連忙說:“不是的,不是的,有的!因為是手工做的,所以要很慢很慢,你等等我,我下週肯定給你!”
景流玉抬起眼睛,向他說了聲謝謝。
喻圓鬆了一口氣,那種如芒刺背的感覺終於消失。
手機鈴聲恰巧此時響起,喻圓接起來,電話那頭中年男人拉著長音,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姿態,慢悠悠問:“是喻圓嗎?”
是學院導員。
喻圓不情不願應了一聲。
他從上次開始就對導員沒什麼好印象了,隔著電話線,他都能想到對方夾著牛皮包,眼皮一抬不抬,站在講臺上陰陽怪氣他的嘴臉。
對方笑了一聲,還帶著點輕蔑,喻圓這麼遲鈍的人都覺得難受。
“行,你現在不在學校是吧?我看你班課表明天有課,下了課來我辦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