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一年學費是六千五,住宿兩千四,教材費九百,到時候貸款直接打到你們的銀行卡裡,這些收費自動扣除,剩下的你們就可以自由支配了。
畢業三年之內,貸款是沒有利息的,可以慢慢還。我也知道,貸款的同學大多家庭條件不太好,生活上有困難,所以下學期貧困補助我也會優先考慮大家哈。”
喻圓確實辦理了助學貸款,因為缺少監護人作為擔保,當初辦理的時候陸陸續續跑了半個多月教育局才辦下來。
他不敢多借,只申請了一萬二的額度,交了學雜費買了個手機再買點兒日用品後,還剩下一千多,依照他的消費水平,勉強能維持兩個月的生活開支。
每年一萬二,意味著他三年畢業後就要立刻承擔起三萬六的巨額負債,喻圓不願意欠貸,想一畢業就還上。
除此之外,無論畢業是在京市這種大城市打拼還是回老家,都得提早攢出至少三個月的房租和生活費,也就是說,他要在三年攢夠四萬塊才能毫無負擔地展開新生活。
輔導員說的這些,早在他貸款的時候,教育局就已經說清楚了。他也知道欠債就要還錢,卻不想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有照相機的記錄下再經人強調這些。
尤其蘇釀從後往前,把宣傳冊發到他手裡的時候,喻圓現在恨不得變成一粒豌豆,滾到教室最後排去。
喻圓白淨的耳尖發紅,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揉搓著手裡的宣傳冊,不敢看蘇釀一眼。
輔導員還在上面喋喋不休,喻圓恨不得堵上他的嘴,還得裝毫不在意。
“有些同學哈,明明家庭一般,甚至可以說糟糕,卻因為虛榮心作祟非要用大牌,坐豪車,我說的是誰,誰心裡也有數,知道點檢點。
我不管你這些東西是哪兒來的,別到時候警察在某些地方掃到你,我還得去警察局簽字,給學院抹黑,好了,今天會就開到這兒。”
說的是誰呢?大家心裡都有數,目光齊齊聚焦到坐在最前面的喻圓身上。
喻圓猛地被雷集中了似的,扭頭看向蘇釀,對方的眼神卻並不在他身上,不知道是慶幸還是不幸。
他把指甲掐在掌心裡,巨大的羞恥心像蟒蛇死死纏繞著他,令他呼吸不暢。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呢?他的東西是景流玉送給他的,不是他去不好的地方給女人玩賺來的,為什麼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種話?
他又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叫起來,這樣丟臉,看起來像破防了。
等他喘過來氣的時候,輔導員已經走了,幾個同學上來拍他肩膀安慰他:“別生氣,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對了,你和景流玉走得近,肯定知道什麼賺錢的法子吧?有沒有什麼小本生意的,幾千塊能賺幾萬的那種……”
該死,要是有那種生意,他自己不就做了嗎?
喻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蘇釀就已經搶先一步,把所有人推開了:“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喻圓什麼都不知道,有時間不如多看會兒書。”
喻圓被景流玉織就的花團錦簇圍繞了太長時間,他才猛然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和蘇釀說過話了,學姐還是像以前那麼溫柔,會維護他。
他下意識抓著蘇釀的衣袖,仰頭望著她的眼睛,試圖從中獲得一些溫柔而悲憫的慈愛,如同注視著母燕的乳燕一般,圓潤的眼睛裡蒙著一層霧氣,喚了她一聲:“學姐。”
蘇釀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喻圓乖乖跟在他身後,找了間沒人的教室。
蘇釀關上門,上下打量他,喻圓在包裡翻找,找到了一支新的護手霜和香水遞給她。
蘇釀緊接著嘆了口氣,依舊沒有收,她從來沒收過喻圓的任何禮物,這次也不例外。
喻圓討好的笑容緩緩垂下,其實很怕她不說話,也怕她嘆氣,這意味著一種無法宣之於口的失望,像他在日落之前鏟不完地裡的草,沒有在暴雨來臨之前把所有雞鴨趕迴圈裡時,奶奶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