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習慣,在我身邊待一個月,都給你掰過來。”王飛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健康,總是吃過燙的,患咽喉癌的機率會增加。這點他深知,洛煋卻不以為意。
這時,劉嬸從奶奶的臥室出來,“少爺,老太太留了信給你。”
這是?洛煋心裡一陣疑問。
老太太早就寫好的信件,為了,或者用以防更為嚴謹,折成兩折的信紙,是奶奶的親筆。
奶奶寫下留給孩子的信中,有這樣一句話:
現在開始,小星和小然,
你們無須再害怕死亡,
期待我們的重逢,讓時間久一點,讓奶奶愛你們多一點。
洛煋的眼淚再一次逃離著他,他不想讓它滴落在信紙上,王飛的懷抱可以收藏小孩子的眼淚,在這個世界,哭泣見證了太多被愛著的瞬間。那些沾滿淚水的前襟,續寫著每一個故事的展開與結局。
王飛輕撫著洛煋的背,他也眼睛發酸,他努力地眨了眨,想對抗這樣的酸楚。趙紅雨站在王飛的對面。她開口:“大飛你真完蛋,這哭啥啊。”
王飛用一隻手指了指趙紅雨,他沒開口,趙紅雨反而對他做鬼臉,說到底,年長者如果語重心長對你說別哭,就只會激發更多的委屈吧。王飛知道,這是趙紅雨的心意。
他幾乎是把洛煋懸空抱起來,“你看看你姨。”他讓小孩去看趙紅雨的嘴臉,只是想要帶他逃離這些悲傷的情緒。
趙紅雨古怪的表情落在洛煋眼裡,他撲呲一聲,可心裡又心疼奶奶,悲傷與欣喜像是蜘蛛密密織成的網,把他裹成一顆繭。
王飛把他緊緊的摟在胸前,他幾乎全身都貼在小飛叔身上,趙紅雨開口:“你倆要是有一方是女孩,十年前就得結婚。”
王飛被她這樣一說只是皺皺眉,還沒到他親自開口。洛煋就抽抽泣泣的反駁,“不可能,我和小飛叔是最好的家人!”他回過頭來望著王飛用眼神來徵求他的答案。
王飛見他可憐巴巴只覺得心生憐愛,“對唄,你紅雨小姨老了,就愛說沒用的。”趙紅雨過來拍打他倆,聲稱要教會他倆尊重老人,幾個人又鬧了一會兒,就整理東西返回長恆醫院了。
回去的路上趙紅雨來開車,洛煋和王飛坐在後排,幾經折騰的洛煋有點困了,他靠著小飛叔小憩了一會兒,在車上也睡得安然。
趙紅雨的車上播放著日落大道,落日餘暉裡把人和車的影子都拉得好長,伴著晚風,整個傍晚彷彿都是金色的。這樣的金燦燦足以點燃黑暗,就一直奔跑吧,不要停歇、別停歇。
林川望著窗外,他反複咀嚼著電話裡洛煋叔叔的意思。
洛煋他,失憶了,這場失憶讓他忘記了自己,他短暫地紮進他的生命力,又迫於其他壓力要消失了。這一切都非他所願。可林川現在太被動了,他失去了一切辦法,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讓他想起自己,再回一次坦尚尼亞?做到他喊痛喊停?還是,就這樣,尊重他本來的命運洪流?林川,心亂如麻。
他想要他記起他,他害怕他記起他······他並不知道,在洛煋的心裡他帶給他的是快樂更多,還是煩惱更多。考慮到他的健康,他甚至不能出現在他眼前。
林川越想越氣,他現在只想找到田西禾狠狠地揍那個男人一頓,發瘋為什麼讓洛煋承受?還有那個尹勻凡,上次還是揍輕了。
林川深呼吸,努力地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他拿出家裡塵封的攝像機。
“你好,洛煋。”他對著鏡頭招手,努力保持微笑“不知道你還能認出我嗎?我是林川,”他沒來由地停頓,“我們在坦尚尼亞相識,一起度過了一段非常快樂的旅程。聽聞你最近身體不好,我想去看看你,但實在是太忙了”再次地哽咽“你也很想我嗎?下次期待聽到你的康複,抱歉,”林川的眼淚倒映在鏡頭裡“下次歡迎你來我家做客。”
他關閉了攝像機,他明白這短暫的幾分鐘或許洛煋不會看到,但他還是想要試一試,就賭洛煋的這位叔叔會心軟,賭他真的疼愛他家的孩子。
林川一整個人都落陷在沙發裡,他能做的事還能有多少呢?倘若真有時空交疊,此時的林川又何嘗不是站在回憶大門那一側的洛煋,愛情裡的倒影,愛上了想象裡的另一個自己。
你是我在這個世界的鏡子,洛煋。
王飛遲遲沒有來電話聯系,林川再也坐不住,他將攝像機拍攝的影片儲存在小小的u盤裡,如果他不能見到洛煋,至少······這是林川抱有的幻想。
利川企圖找到可以鑽出死衚衕的裂縫,這樣的心念漸漸成了一道亮光,可能是十分微弱的亮光,然而使一個人絕處逢生已經綽綽有餘,這是林川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