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如仙神般凜然不可攀的觀淵劍尊心中,此刻翻滾著怎樣的惡意。
或許謝越和吐露的這些話中,有些內容確實是真的。
比如說他與謝越和同出一魂這一句,諸承淵已經隱約觸控到天道一角,早在遇見謝越和的第一眼,他就能感覺到此人身體裡湧動著些微讓他熟悉得如同血脈至親,卻又讓他厭惡得想要一劍殺了此人的感覺。
那時的他以為一切皆是與天道相通後的些微錯位感,如今看來,原來早在那時,他已經隱隱預感到了一切。
而若如謝越和所言,他是“正”,謝越和是“魔”,他這個“正”在面對他的小弟子時,尚且有無數刻控制不住自身惡念,難以抑制的時刻,那麼謝越和……
一想到謝越和在面對他的小弟子時,腦中可能湧動著多麼汙穢陰暗的慾念……
“懷月,或許,我不應該放他離開。”
祈懷月吃驚地瞪大了眼。
“什麼?師尊,您放謝越和離開了?”
一想到前世謝越和成為魔子後,在修真界攪出的腥風血雨,祈懷月突然脊背發寒,有一種眼睜睜看著牢籠裡的兇獸,脫籠而出的恐懼感。
感覺到了祈懷月的畏懼,諸承淵的心情竟然平複了許多。
與對他時的依賴親近不同,他的小弟子,對待謝越和是截然相反的冰冷厭惡。
劍尊輕描淡寫道。
“我派人監視住了王武人,沒有發現宗門內極劍門的餘黨,卻查探出了他在百年前與謝越和的先祖有過糾葛,並與盧家有過聯系。”
“此前正浩門的魔物暴動,不是自然形成,而謝越和竟然能在魔物追索下靠近我的住處,我猜測與極劍門暗中動手有關,王武人察覺到了我的監視,前些時日離開了宗門,極劍門可能想借機救出謝越和,我便讓人放鬆了對處刑司牢籠的監管,就為了給極劍門動手的機會。”
祈懷月聽得迷迷糊糊的,他一點都沒想到,師尊竟然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已經做出了這麼多事情。
只是他還想不明白,“師尊,你為什麼要放謝越和離開呢?”
諸承淵溫和撫摸著小弟子的墨發,聲音卻透著淡淡的寒意。
“不然怎能將他們一網打盡?暴露出的陰謀永遠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永遠是他人掩藏在心底的圖謀。極劍門想要救謝越和,便讓他們去救,謝越和想離開天霄宗,無論他是要去魔淵,還是得了什麼修煉之法,只要他做出了叛宗之事,日後我就可以一劍殺了他。”
劍尊輕輕撫過祈懷月眼底未幹的淚痕。
“若是他沒做過那些惡事,我便殺了他,或許會讓你畏懼我。”
祈懷月下意識反駁,“我才不會因為謝越和而討厭師尊……”
諸承淵輕輕抱著他的小弟子。
“懷月,現在也如此嗎?”
在知道謝越和可能與他同出一魂,並且疑似擁有前世他的記憶之後,他的小弟子仍能如此堅定嗎?
少年烏黑的瞳眸雖然還染著未幹的水澤,卻堅定地看著諸承淵。
“師尊,我分得很清楚的。無論是誰擁有了師尊的記憶,他們都不是我的師尊,我的師尊,只有您。”
明明祈懷月說著他夢寐以求的,只承認他是他唯一的話,然而這一刻,諸承淵竟感覺到喉嚨中泛出些許不知足般的甜澀血液味道。
若是,他不甘願,只當小弟子的師尊呢?
那麼在他的小弟子眼中,他是否會和入魔的謝越和一樣,是失了本性,不受他承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