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對待自己的道侶,都不會看得這麼緊,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弟子這麼做?
“當然不會,這世間怎會有師者如此看護……”
幻元宗宗主原本篤定的笑意,突然在觀淵劍尊越發森冷冰寒的威壓中,僵硬在了臉上。
回想到劍尊剛剛來到宴上時,對小弟子立下心魔誓言的強悍保護言行,幻元宗宗主突然覺得自己的性命堪憂。
不會吧,尊上剛剛問的那個問題中的“師尊”,不會是指尊上他自己吧?
依靠著強大的求生欲,幻元宗宗主立刻圓回來。
“這……這自然也是有的,如果有師者視弟子如親子,自然會百般呵護,這也是那個弟子天大的福分啊……”
然而聽著幻元宗宗主的這番奉承,諸承淵的面色不見半點好轉。
他並不是視祈懷月如親子,更不覺得祈懷月拜他為師,是什麼他人口中所謂的運氣使然。
如果真要比較,遇見小弟子,才是他千年中不會有半分後悔的幸事。
即使讓他忍受如現在這般劍氣斬元神的錐心之痛千萬次,他也不會後悔,遇見他的小弟子。
一想到祈懷月笑著喊他師尊的面容,諸承淵甚至感覺元神上的痛楚都微微減淡了幾分,而那股想要出去尋找他小弟子的沖動,也越發強烈。
一生中從未對外物有過任何欲求的人,真正動念起來,忍耐反而成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切身之刑。
但是,他是祈懷月的“師尊”。
想著少年人依賴至極的師尊喊聲,諸承淵竟然奇異地在元神與心念之痛中,尋到了一處平衡。
他是懷月的師尊。
日日年年,他會有無窮無盡的歲月,陪伴他的小弟子。
……
祈懷月來到了宴會大堂之外。
正浩門的地面都由白沙鋪就,然而宴請賓客的廳堂外卻是奢侈至極的,依傍著潭水園林,一磚一瓦都出自行家精心雕琢的亭臺水榭,此刻如同靜謐的銀鏡,倒映出明亮的月色。
看見祈懷月走出,原本在亭臺外歇息或是乘涼的正浩門弟子,彷彿是看見一座會移動的魔淵般,識相地讓出了以祈懷月為中心的一片真空地帶。
然而在所有人避之不及的舉動中,倚靠在水榭座椅上,漠不關心此處動靜的謝越和就更加顯眼。
與在場大部分都身著紅衣的眾人相比,謝越和似乎永遠都穿著隨時能隱匿入夜色中的黑色衣袍,從他身邊散落的酒瓶來看,這家夥應該喝了不少。
從秘境中出來後,祈懷月已經對謝越和削減了大部分的厭惡抗拒之心。
不然他見到謝越和,多少要吐槽一句:怎麼還是他?!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某種仇人一定會相見的孽緣。
然而此刻,祈懷月格外充滿平常心地走了過去,甚至格外友好地問道。
“你的酒什麼味道的?好喝嗎?”
……
秘境裡發生的一切,對於謝越和而言,如同一場詭譎多變得甚至有些不可思議的幻境。
無論是他被祈懷月所救,還是他與少年人彷彿形影相依,在燃燒著篝火的洞xue中度過的寂靜夜晚,都曾讓他有一種,彷彿可以短暫擁留住月色的錯覺。
然而當祈懷月的師尊出現時,無論是祈懷月的目光,還是這夜色中的明亮,似乎都只為修真界第一人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