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櫃關著,一米八大床擺在正中央,床上的被褥放著疊放整齊的衣服,床往前一米是電視機和電視櫃,櫃子上放著幾本書,行李箱則放在玄關,規矩整潔。
江以遼大喇喇地把書包放到沙發上,跟在自己家似的,從書包裡拿出自己帶來的毛巾,說:“我去洗個澡。”
說罷脫了外套就往浴室裡走,浴室裡水聲嘩嘩,掩蓋了門開開合合的聲音。
十分鐘後,江以遼裹著浴巾出來,少年滿身的肌肉線條在窗外餘暉的照耀下更顯輪廓,水珠滑落著便撫過了無數寸肌膚。
“杜聽覺。”
屋子裡沒人,他的聲音一頓。
他沉默兩秒,看見放在桌上的手機,亮屏一看,無數條訊息下面,有一條簡訊來自備注“a”:[我出趟門,想喝點什麼吃點什麼可以跟我說。]
“……我自己知道點外賣,跟你說什麼。”江以遼嘟囔著,大拇指在簡訊介面劃上劃下,片刻熄屏,把書包裡帶來的換洗衣服還上。
·
周起燃就在酒店附近的甜品店。
對面坐著林語箬和方映瀾,後者正開開心心地吃著甜品。
“抱歉,前幾天隨我丈夫出了國,沒辦法赴你的約。”
周起燃拿過紙筆直接寫道:“沒關系,您已經在手機上道過歉了。”
“其實,我有在學手語,只是學的很困難。”林語箬笑呵呵地說,“之前沒跟你講,是怕看不懂你在說什麼,最近跟阿遼網路上找的手語老師對了對,發現我終於學出名堂來了,你以後就和我打手語吧,寫字或者打字都太麻煩了。”
周起燃愣了下,按她所說,兩隻手開始動作,只是動作很緩慢,他怕林語箬看不懂。
周起燃問:“他為什麼請手語老師?”
“唔,他說想學,結果交錢看了兩節課就睡覺去了,然後把課扔給了我。”
周起燃無奈,他似乎能想象到江以遼那副學不會就跟自己較勁兒,最後氣急敗壞地上床生悶氣的模樣。
林語箬笑意溫和,撫摸著身旁小女兒柔順的長發,道:“對了,聽覺,你在手機上和我說,想和我聊聊阿遼的情況,他怎麼了麼?欺負你了?”
對面的青年聞言搖頭,莞爾一笑,繼續做手語:“他沒有欺負我,但我確實想和您問問他的事。他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
林語箬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偏頭看向窗外被風吹得亂晃的樹枝。
似乎是在回憶過去,她的表情有些悲傷。
半晌,她深深嘆了口氣,才道:“那孩子的爸爸,是個……很爛的人渣。”
那種腐爛到深處,像是屍體一樣令人窒息的感覺,在二婚的那幾年,深深籠罩在她心裡。
“那個男人,婚後就變了副模樣,嗜酒成性,還愛賭、買彩票。我離婚後爭取過阿遼的撫養權,他不給我。”
“後來我去阿遼的幼兒園見他,想直接帶他走,卻看見他奶奶對他很好,要吃什麼就買什麼,要什麼玩具就有什麼玩具。”
“那時候我想,就算那個男人再狠心,也不會對兒子狠心,就算再如何,有那個老女人護著,阿遼會平平安安長大的。”
林語箬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她黑色的眼珠看向身旁抬頭看她的小女兒,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媽媽,二哥怎麼了麼?”方映瀾見桌上兩個大人沉默不語,揚起一張白淨小臉,皺眉問,“他受欺負了?”
“……嗯。”
有小孩在,大人有很多話不好說。兩人相顧無言地坐了一會兒,林語箬大約也沒了問周起燃為什麼要了解江以遼小時候的事情的心情,一直到他們分別,女人帶著孩子坐上回家的專車,也沒再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