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的古老樂器都是從廢星帶來的,迄今為止沒有蟲能完整彈奏。”
戚宴淺笑,起身側靠在琴身上:“那是我的榮幸了,能把它們奏響。”
因費爾諾斯蹙眉,本就冷厲的眉眼更添幾分寒意,但他眼神卻澄澈幹淨:“你,彈得很好聽。”
他並不覺得這是戚宴的榮幸,反而認為該是那些樂器的榮幸。
戚宴垂眸,手指滑過琴鍵:“我想送你一首歌。”
說完不等因費爾諾斯反應,徑直走向角落裡棕木色調的大提琴。
是完全不同於剛才輕靈的低沉優雅,彷彿沉睡千年的神靈緩緩醒來,跨越時空的低吟從耳膜流入心髒,然後穿透靈魂。
戚宴垂首認著地拉著,每一次指尖用力,每一次手肘開合都讓他的心髒在叫囂,在躍動。
整個世界好像靜止了一樣,只餘他定定站著,對面逆光的蟲淺笑奏樂。
這是一首怎樣的曲子。
悠揚又近在咫尺,想抓住卻始終有一牆之隔。
很美好,卻也更覺落寞。
一曲作罷,戚宴抬頭看著他,好似在等他的評價。
放任自己的心髒跳動,因費爾諾斯認真開口:“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烏託邦。”1
“什麼意思?”
戚宴放下大提琴,側眸看向映著光的彩色玻璃窗,五彩斑斕的光在這間塵封的房間裡肆意灑落,和十字穹頂上的寶石交相輝映,倒顯得有些不真實。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讓因費爾諾斯覺得虛無:“理想之地,絕對美好。”
因費爾諾斯沉默,脫口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很符合這首曲子,虛幻的理想。”
“對,他們把那個世界叫做烏託邦,是一個希臘詞,意思是沒有這個地方。”
因費爾諾斯定定看著他被彩色陽光傾灑的側臉,舌根梗塞,抿緊嘴唇。
“你在追求那個地方?”
戚宴搖頭,收回目光:“現實的土壤只會有開不出花的夢想家。”
因費爾諾斯不語,他能看出那對金眸底下的那一抹傷感,也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痛苦,嘴上說著遙不可及,眼中卻仍有渴望。
“戚宴。”他忽然出聲。
“嗯?”
戚宴疑惑看向他,卻見那雙總是淡漠冰冷的血眸此刻充滿了洶湧澎湃,因費爾諾斯緩緩開口,說得慢,但每個音節都清晰可聞。
“我名為地獄,我憎惡這個世界,我不相信所謂的理想之地,也不對那些虛無縹緲的美好抱有期待,但如果你想,我不介意和你一起,無論是追求亦或是毀滅。”
戚宴愣住,卻聽見因費爾諾斯話語不停。
“當然,我更傾向於將讓一切淹沒成塵埃。”
戚宴失笑,他意識到因費爾諾斯為什麼會說這些話,感到好笑的同時心髒也在加速跳動,他搖了搖頭:“諾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有感而發,我不想去改變什麼也不想去毀滅世界。”
他慢慢走近因費爾諾斯然後停在他身前半米,牽起他的手放到唇邊:“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脆弱,我雖然理想主義了點,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現實,這個世界誠然悲觀,卻也讓我眷戀,例如你。”
“這也是我想送你這首曲子的原因。”
因費爾諾斯一愣,卻見戚宴的金眸閃過狡黠的流光,他彎起眉眼,帶著好看的笑,語氣輕快。
“諾斯,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情。”
心跳的鼓點幾乎要沖破喉嚨,清晰可聞,因費爾諾斯甚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感受著指尖溫熱的鼻息。
“我是雄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