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打鹵面和炸醬面,長輩還準備了好幾個冷盤,四個人吃飯,愣是擺了滿滿一桌,弄得保成都有點兒受寵若驚。
最普通的家的味道,對齊雲野來說卻是最難得的感受,酒過三巡之後,金祺林果然也少了些拘謹,主動向齊雲野詢問了他的工作情況,齊雲野都一一回答。聽過之後,李青青說道:“是我們家保成高攀了,這麼年輕的副教授和碩導,真是難得。”
“是他不嫌棄我太學究了才是。”
“他自己就是個學究,哪有資格嫌棄你?”李青青又道,“你現在在研究所上班,是在海澱那邊吧?那你住哪?上班方便嗎?”
“我住東直門。2號線倒4號線,半個小時就到,還挺方便的。”
“地鐵是快,就是不能開車,這要是路上開車得堵死。”李青青想了想,又問,“你是自己的房子還是租的?”
“自己的。我媽留下的老房子。”
“是這樣啊。”李青青語氣中多了幾分商量詢問的意思,“我們在魏公村有套房,就在地鐵站邊上,到你單位就一站地鐵,走路十多分鐘。我呢是想問問你,如果你覺得上班不方便的話,可以跟保成去那邊住。這樣他省了房租,你還能把東直門的房子租出去,這樣手裡房子能變現,你們生活上也更寬裕一點。你覺得呢?”
“可是他上班就遠了。”
“但是他能開車了。他現在租那地方連車都沒法停。或者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就還保持現狀,我就隨便一提。”
保成無奈道:“媽,您到底想說什麼?”
“我這不就是想讓你們更方便點兒嘛,行了行了,就當我沒說。”李青青擺了下手。
金祺林放下酒杯,開了口:“我們就是想給小齊點兒保證。魏公村那房子不是在你名下嗎?改天你拿著房産證,去把小齊的名字加上。還有你們那個什麼什麼監護,就是能給彼此簽字的那個,還有居住權,能辦的都去辦了。我們倆老的沒有頑固不化,既然你們想好了一起過一輩子,總得給點兒承諾是不是?一套房子而已,咱家還出得起。就算以後真過不下去了,咱也不能讓小齊受委屈。”
保成原本想替齊雲野解下圍,畢竟父母之前從來沒提過,他也沒料到第一次回家爸媽就搬出了這些話題。但沒想到齊雲野卻非常自如地回答道:“謝謝叔叔阿姨,搬不搬家的我們回去再商量商量,不過有一點,要是房産證加了我的名字,我家房子也得有他一份。不能一直讓我佔便宜,不然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反正我家的財産我自己獨立支配,我說了算。”
“這孩子!”李青青把手放在齊雲野的手臂上拍了兩下,“我們也是瞎操心,反正我們倆的東西以後都是保成的,也就都是你的。你們倆商量好了就行。保成這孩子從小被我慣壞了,過得可糙了,有時候要是照顧不到的,你就多擔待,他要是欺負你了,你一定跟我說,我教育他。”
“好啊,我一定不吝惜告狀的機會。”齊雲野笑著說,“叔叔阿姨,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別客氣!”李青青說。
“以後我能經常來吃飯嗎?叔叔做飯好吃,我沒吃夠。”
金祺林立刻說道:“當然能!以後週末過來,想吃什麼提前一天說,我準備菜。”
“謝謝叔叔!以後來之前我買菜!”齊雲野端起酒杯。
“饞貓!”保成推了一下齊雲野,把他手中的酒杯接過來說道,“再喝該難受了,我來吧。”
“你還得開車——”
“今天不走了。我請了年假,你還有倒休,咱們在家住幾天,下週再回去上班。”
吃過晚飯,保成帶著齊雲野上了露臺。立秋之後的晚上沒有那麼悶熱了,郊區也沒有城裡那麼多光汙染,雖然遠處雁棲湖周邊還是燈火通明,但此刻他們頭頂的天空是寂靜深邃的。齊雲野倚在躺椅上,聲音帶了些酒意,有著含混的軟糯:“保成,我真幸運。”
“嗯?”
“經歷過生離死別的遺憾,還有機會再體會一遍攜手並肩的圓滿。”
“喝多了開始作詩了。”保成笑道。
“沒喝多。”齊雲野望向保成,“問你件事,我看叔叔的名字還循著字輩,怎麼給你起名的時候就沒循了?”
“祺字輩是鹹豐定的,再後面就是宣統定的了。別人家我不清楚,反正我們家這邊是不太認後面的那幾個字,而且說實在的,我們家連民族都改了,你也看得出老家兒對這事的態度,撇的越幹淨越好。”
“真是時過境遷了。”齊雲野枕著自己的手臂,“什麼都變了,連這星星都不是當年看過的了。”
保成把齊雲野摟住:“但是這片星空中一定有一顆星星是從三百年前發出的光亮,在此刻落入你的眼中。”
“就像我們一樣?”
“對,就像我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