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道:“你去內務府傳個話,讓他們派個人過去幫忙,直郡王如今不在京,府裡是女眷幼子撐不住事,另外,派人跟四弟說一聲,我不方便出宮,若真有事,讓他過去主理。報給乾清宮,讓留守總管寫信告知汗阿瑪和直郡王。”
“奴才遵旨。”郭玉退出去安排。胤礽也已穿戴整齊,他回頭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齊雲野,而後示意鄭奉和小明子先退出去。
“怎麼了?”齊雲野問。
胤礽坐到床邊,拉過齊雲野的手,問:“你……這次沒有算一卦嗎?”
齊雲野幾乎都要忘了這個謊言了。他愣了愣,搖頭:“這次沒算。以後我也不打算再算了。算出來的也無法改變,只會讓我難受。你昨兒不是說了嗎?讓我先以自己為主。我聽話。”
胤礽又問:“你這一年當真什麼都沒算過?”
齊雲野搖頭。
“方才你不是問我昨晚怎麼了嗎?”胤礽抬起手,把微熱的手心放在齊雲野的胸膛,而後才說,“昨兒你沒來由地說起要陪我多久,我有些害怕。雲兒,你當真不是算出來什麼不好的了?”
齊雲野繼續搖頭。以前他用佔蔔之術胡亂糊弄著胤礽關於未來走向,但這次他是真的不知道。他知道所有人的結局,知道所有故事的走向,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途如何,不知自己的結局在何處。
胤礽輕嘆一聲,抬手颳了一下齊雲野的鼻尖:“我不想瞞你,才直言相告,但又怕你覺得是自己影響了我,所以還是要勸你一下,切莫多思。”
“嗯,我明白。”齊雲野答。
胤礽:“你能想著以後不再去佔蔔,其實我是開心的。希望你說到做到。”
“放心,我肯定不算了。”齊雲野輕輕推了一下胤礽,“該去忙了,別耽誤國事。”
“好。你歇著。”胤礽湊上去在齊雲野的鼻尖輕吻一下,而後起身離開。
午後,直郡王府報喪,直郡王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病逝。這個給大阿哥生育了四女一子的女人,帶著對子女的眷戀和不捨在王府中安靜離世,離世時身邊並無自己的夫君相伴。所謂偕老,終究落空。
擷芳殿中,嘉禧手中繡線不停,只淡然道:“她自己想不開,為著直郡王的嫡子,不惜拼上了自己的命,既如此,便是誰勸都沒有用的。姐姐已仁至義盡,去送了賻贈,便也算是咱們相識一場了,又何苦熬著自己給她抄經?”
太子妃輕嘆一聲,道:“前朝爭鬥不休,可她不曾實際做出什麼傷害咱們的事,畢竟一條人命,就當我給太子殿下攢些功德吧。”
“姐姐還放不下?”嘉禧問。
“是放下了,才會如此。”太子妃擱了筆,“咱們主子本就不耽於女色,對雲影也不過爾爾,我有什麼可放不下的?你也是,明明就是在給齊布松敖做衣服,非得跑到我這裡來,去找雲影不好嗎?”
“雲影姐姐如今也跟咱們一樣被主子冷著了,我又是個不太會安慰人的,若是到她那裡說錯了話惹得她難過,我可就罪過了。咱們太子殿下如今協理朝政事務繁忙,難不成還要怹抽了空來解決咱們院裡的事嗎?”
“你啊!”太子妃輕輕戳了一下嘉禧的額頭,“就會渾說!雲影哪是那種跟你計較的人?還不跟我說實話?”
嘉禧終於停了手中的針線,她抬起頭看向太子妃,道:“姐姐難道沒發覺嗎?雲影姐姐似乎與我們的境況並無區別。”
“你什麼意思?”
嘉禧壓低了聲音,說:“之前雲影姐姐院裡不是有個小宮女藉著額爾赫的名義往主子身邊湊嗎?當時主子沒理,結果雲影姐姐也沒罰。後來我旁敲側擊地問過她,她同我說,能不能攀上高枝可以各憑本事,但攀上高枝之後能不能得償所願,那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姐姐你不覺得她這話並不像是個受寵的人能說出來的嗎?”
太子妃聽後輕輕嘆了一聲,道:“咱們這擷芳殿裡,又有哪個能算得上是真正受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