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不速之客
是夜,毓慶宮後罩房內,雅頭趴在床上,膳房的太監花喇拿著藥膏給他塗著傷處。
“沒什麼大事,估摸著明兒就能好。”雅頭說道。
花喇氣呼呼地說道:“好什麼好?好了你也床上趴著,非得歇過正旦才行!”
“哪就至於了?說到底是我犯了錯,郭總管就罰了十下,已經是開了恩的。”雅頭道,“便是瑚少爺不讓明公公來攔,這十板子也傷不了我,趙總管手裡輕,就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貓哭耗子!”花喇翻了個白眼,“你是因為他被罰的,結果他又跑來阻攔行刑,不過是做個仁慈的樣子罷了!他若真寬仁就該直接把上錯了的茶喝了,要不就是私下裡說,何必非得當著主子的面戳破?!”
“花喇!人家瑚少爺畢竟是主子,你別胡說。”
“他算哪門子的主子?”花喇哼了一聲,道,“早前我就看出來了,他就是個慣會討寵的,在主子面前溫聲細語,裝得仁善,實際上心思不知道怎麼惡毒呢!也就是你們這群瞎子看不出來他那兩面做派,還一個個地都說他是頂好的人!現在你知道了吧?他讓人打了你,又讓人給你送藥,放在別人眼裡是什麼?那是他瑚圖裡善待下人,他都把事情做到這地步了,你還能說他的不是?你心裡有怨不還得自己嚥下嗎?你日後要是說他一句不好,那便是你心胸狹窄了,他這是讓你吃啞巴虧呢,橫豎他沒做錯!”
雅頭:“你不是從來不去主子前面伺候嗎?怎會早就看出來?怕不是為了哄我故意說的?”
“我才不是亂說的!”花喇氣哼哼地說,“當年我不過是在主子面前多說了幾句,那瑚圖裡也不知是為什麼,第一次看見我就冷臉挑刺,說我機靈過了頭。上元節我到主子面前說句吉利話討個喜頭都不行,那架勢擺的,快比咱正經主子的架勢都大了。那之後總管就說了,讓我以後都只在膳房裡幹活,不許我再去前頭露臉!你可知如今能去前面侍膳的那些都是跟我同時到東宮的,甚至有些還比我晚來。結果他們每次侍膳不是賞吃的就是賞銀子,偏生我拿不著賞!就因為他瑚圖裡那一句話!”
雅頭仍是不信:“會不會是瑚少爺根本不知道他那一句話會影響了你?我看他慣是和善,該不至於一見面就奚落你。”
“他在主子身邊,能不知道自己一句話的分量嗎?!他就是根本不在意!還和善?我看他就是最歹毒的!”
“好了好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也別太難過了。我倒覺得不在主子跟前伺候挺好,你看我這不就是因為伺候錯了捱了罰嗎?你每日裡擺弄那些糕點吃食,接觸不到主子,雖然沒了賞,但也免了罰不是?”雅頭笑著說,“好哥哥,你疼疼我唄?我好餓。”
花喇彈了一下雅頭的額頭:“死丫頭!想吃什麼?我給你拿去。”
“只要是你做的什麼都行。”
“等著。”雅頭快速起身往膳房方向去了。
次日,康熙正在乾清宮處理政務,聽得趙昌通傳,說四阿哥過來請安,便讓人將四阿哥帶到暖閣中。一番請安行禮之後,四阿哥讓張起麟奉上一方木匣,說道:“兒臣聽聞汗阿瑪有意撥款翻修潭柘寺,這是兒臣和宮中格格過往這些年抄寫的佛經,特送來給汗阿瑪,日後潭柘寺供奉也算是兒臣的一份心意。”
康熙擺手讓趙昌收下,而後道:“總也要明年才能撥款出去,待翻修完怕是要有一兩年的工夫,你這心意倒是送得早了些。”
“汗阿瑪明鑒。”四阿哥說了這一句,卻並未繼續。趙昌見狀立刻招呼著暖閣內伺候的太監退了出去,他走在最後,將門關嚴。
四阿哥等確認無人時才接著說道:“汗阿瑪明鑒,兒臣日後定然再找個更合適的理由。”
康熙先是一愣,旋即笑出了聲:“兒子來看父親還需要什麼理由?”
“汗阿瑪國事繁忙,兒臣不敢輕易叨擾。”四阿哥恭敬說道。
“行了。”康熙拍了拍四阿哥的頭,“說吧,究竟是何事,還不能當著他們說。”
四阿哥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交予康熙,說道:“兒臣昨兒去毓慶宮給太子哥哥道喜,在路過東所時拾到了此物。兒臣當時沒考慮周全,待撿了起來才意識到此舉大為不妥。東所裡女眷都是大哥的宮人,兒臣怕貿然還回去會引起麻煩,兒臣身邊的格格與東所也沒有太多交集,而且不知這手帕是大哥福晉的還是旁的格格的,大哥福晉如今臨盆在即,東所來往人多,又或許是旁的宮女嬤嬤的也未可知。”
“你是阿哥,是朕的兒子,一方帕子而已,不知道是誰的扔了燒了都好,難不成還有人敢因為這一方帕子為難你?”康熙搖了搖頭,“你也太謹慎了些。”
“這事關那些格格們的清譽,也關乎著兒臣和大哥的關系,兒臣實在不敢馬虎。”四阿哥說。
康熙嘆道:“也是。如今你們都大了,再這麼住在一處也不方便。而且胤礽單獨住在毓慶宮,胤禔和胤祉的女眷卻都跟在東所裡,這也確實不大方便。確實該挪出去了。你身邊也有格格了,現在在阿哥所那邊可有不便?”
“兒臣屋裡就兩位格格,她們二人性情溫和安靜,平日裡只在後院待著,倒是沒有太大影響。”四阿哥抬眸看向康熙,“汗阿瑪,兒臣娶了福晉之後能不能還住在宮裡?兒臣還不想那麼早就離開汗阿瑪。皇額涅走了之後兒臣就只跟汗阿瑪親近了,現在來乾清宮只需要找個理由就行,若出了宮再想汗阿瑪,就要遞牌子等傳召了。”
康熙笑笑:“距離你婚期還有幾年呢,到時候怕是你就不會這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