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俞吉祥跪地道，“主子慎言，格格也是您的骨肉，也是皇室血脈。大格格當年也是被皇上親自抱過的。”
大阿哥將桌上茶盞掃落，滾燙的茶水潑了一地，正好潑在了邁步進入書房的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腳邊。伊爾根覺羅氏雖被嚇到，卻還是保持著鎮定，她福了身子行禮：“爺，您的藥膳好了。”
大阿哥抬頭看了眼她，終究還是放緩了語氣：“拿來吧。吉祥，去把地上收了。”
“嗻。”俞吉祥如蒙大赦，收拾了地上的碎茶杯後離開了書房。
“藥膳要趁熱吃。”伊爾根覺羅氏從婢女接過食盒，親自開啟，端了碗放到桌上，“前些時候惠額涅說要給爺身邊進幾個格格，奴才已經把後院偏房收拾出來了。咱這院子小，只能先委屈幾位格格擠在一處了。”
大阿哥皺了眉：“既然沒地方就別進了，我要她們作甚？！”
“爺，越是沒地方，就越要進人。”伊爾根覺羅氏說，“等來年奴才腹中這一胎降生，無論男女，爺您都已經有了四個孩子。爺只要好好為皇上辦差，其餘的事情，便交給奴才和惠額涅來做就行了。”
“你還懷著身子，別操心了。”大阿哥嘆了口氣，仰頭將藥膳一飲而盡，而後重重把碗放在桌上，“我一定要有嫡子。”
嫡子長孫出生讓康熙頗為開心，自接到訊息之後，一批批賞賜流水般送入毓慶宮和擷芳殿。鄭奉帶著人逐一整理入庫，胤礽一向是不管這些瑣事的，便由著他們在惇本殿廣場上折騰，自己則回了後面寢殿。
小明子繪聲繪色地將大阿哥摔了茶盞，又跟福晉密談的事情全都講了出來。齊雲野聽後笑了起來：“我就說，他絕對是想要嫡子的。”
胤礽搖了搖頭，道：“我看他是魔怔了。”
“不過有件事大阿哥倒是沒說錯，東所確實小了些。”齊雲野端了茶準備喝，卻在入口前停了手，他頓了頓，將茶盞放回到桌上，接著說，“小明子，你去趟阿哥所，跟張起麟說，讓四阿哥尋個藉口和大阿哥宮裡的格格或是福晉偶遇一番。”
“奴才遵旨。”小明子立刻領了命。
“這是何意？”胤礽有些沒想明白。
齊雲野說：“東所地方小隻是藉口，若真如小明子聽到的那樣，惠妃和大阿哥福晉明知地方小，明知大阿哥一定要先有嫡長子再去寵幸別的格格，卻還是往他身邊塞人，為的就是讓東所顯得更擁擠，那她們真正籌謀的大概就是封爵。宮裡沒地方住了，大阿哥又已經有了好幾個女兒，福晉侍妾孩子擠在一處不像樣子。若是惠妃給皇上吹吹風，以皇子年歲大了，或是女眷不便被其他兄弟撞見為理由，暗示皇上放大阿哥出宮居住呢？皇上總不可能讓大阿哥出宮單住卻不給他任何名頭，最少也會封個貝子。有了爵位之後，大阿哥於朝堂之上更能名正言順地行事了。”
胤礽：“所以你讓四弟去‘偶遇’一下大阿哥的女眷，搶先到汗阿瑪面前把這件事說了，不給惠妃機會？”
“是。”齊雲野頷首，“四阿哥如今也有了些城府，且他並未正式娶妻，由他來向皇上說這事，比已經娶妻的三阿哥要更合適。”
“那若汗阿瑪當真給了大阿哥封爵呢？”胤礽追問。
“不會。”齊雲野說。畢竟大阿哥是在三十七年直接封了郡王，而且康熙的幾位皇子在結婚之後封爵之前都是在宮中單獨院落居住。
“你怎的就這麼篤定？”胤礽撇了撇嘴，“萬一汗阿瑪真給了他一個爵位，你這招可就幫了他。”
“那我也同樣幫了三阿哥不是嗎？”齊雲野道，“如今四阿哥與你交好，且他也並不喜大阿哥這樣跋扈行事，所以四阿哥定會想法子的。而且皇上現在不會放皇子出宮去培植自己的勢力，怹得先讓您有了自己的屬官和可用之人，再把其他皇子放出去。否則那無異於縱虎歸山，尤其是大阿哥對您一直有敵意，皇上對此非常清楚。”
“這倒是了。”胤礽道，“希望你能算得準吧。不過不管準不準，他肯定是會一直難受下去了。說起來，我還真想去看看他到底臉色有多差。”
“我也想看。”齊雲野笑了起來。
胤礽抬眸看著齊雲野，卻見他笑中漸漸帶了苦澀。“怎麼了？”胤礽問。
齊雲野垂眸片刻，而後自嘲道：“沒想到，我如今也刻薄到看人笑話，甚至親自設計別人的地步了。”
“別胡說！你這是為了我，而我亦只是自保而已。”胤礽捏了捏齊雲野的手，把茶盞推到他面前，“喝口茶，莫要胡思亂想了。”
“這是雀舌。”齊雲野說。
“許是茶房弄錯了。那你喝我的。”胤礽換了茶盞。在外間伺候的鄭奉給郭玉使了眼色，郭玉點頭，悄聲退出，往茶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