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國之大殤
二十六年十月,康熙巡視京畿地帶,命皇太子胤礽隨行。此次巡視輕車簡行,所有哈哈珠子都被留在京中。難得有了假期,過了前幾日的清閑,待到第五日時,便有那耐不住閑的人登門拜訪。所有哈哈珠子中,只有瑚圖裡是自己住的,所以他那小院子便成了幾名哈哈珠子的“根據地”,連帶著來保和齊全也跟那幾位混得熟了。
原本就是要帶兩個弟弟去吃烤肉的,齊雲野幹脆直接帶著人去了烤肉宛。那年小宛婚後不久老宛就病重去世,開店的事情也就耽擱了下來,不過齊雲野並未催促他們,那鋪面也一直給宛家留著,待三年孝期一過,小宛立刻就把店鋪開了起來。今兒見齊雲野帶了貴客來,小宛更是殷勤備至,特意挪了一處小隔間給他們。而後又讓自己媳婦幫忙照顧齊全和來保,給幾位小少爺騰出說話的餘地。
等齊全和來保離開後,齊雲野才道:“今兒你們幾人斷然不是無事登門,快說,究竟是為何要讓我請這一頓!”
德住笑道:“我說什麼來著,定是瞞不住他這聰明人的。”
額楚也笑著起身,端了酒杯:“今兒你一定要請客,我們可是來給你送好訊息的。”
“好訊息?與我有關?”齊雲野疑惑。
“自然是與你有關。”德住說,“你那堂伯父圖黑,要離京了。”
“離京?去往何處?”
“關外。”額楚喝了酒,道,“上個月永陵防禦病逝任上,皇上主子賜了祭奠,之後便下旨推舉繼任。有人推舉了你堂伯父,皇上準了,約莫過兩日等聖駕迴鑾就能正式宣旨。快則月底,慢則過了年,你堂伯父就要離京就任去了。”
齊雲野驚訝道:“我竟毫不知情,是哪位大人推舉的?我定要備份厚禮去謝才是!”
額楚掩嘴笑笑,而後以眼神示意一直未曾說話的多西琿。
“是馬斯喀大人?”齊雲野問。
多西琿點頭:“是我堂兄提的。不過最終還是皇上定奪的,你不必謝我堂兄。我還不知道你?你那厚禮才不是謝我堂兄幫你堂伯父升職,而是謝他能幫你把那一家子扔出京城才是。”
齊雲野笑道:“那我該謝你的。定然是你同馬大人提過,不然馬大人怎麼會知道我堂伯父的。”
多西琿挑了下眉,說:“這倒是沒錯。不過圖黑對你如何,即便我不說,我堂兄也是有所耳聞的。當年圖黑送你入宮侍疾的事早已成了公開的秘密,他那心思都擺在明面上了,再加上後來咱們去關外經歷的那些,我稍稍同堂兄說過後,他自然明白其中那些彎繞。你那一家子沒一個真心待你的,都只想著沾你的光。這種家人,當真不要也罷。圖黑在京中,你還要時時提著心,這次正好有機會,他履歷正合適,也不算是徇私了。”
額楚接著說道:“升官遠調,永陵防禦關乎皇家陵寢,所以調離京城看上去並不算是明升暗貶。但另一方面,盛京官員的升遷肯定沒有京中官員升遷快,這實際上也是給他未來仕途加了難度。”
齊雲野點頭:“這道理我自然是明白,想來他也明白。不過喜塔臘氏這一支大部分都在關外,只有堂祖父進了京,如今我堂祖父也已故去,當年從龍入關的功績也就沒了什麼實際意義,去關外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德住說:“這下你可真是孤零零在京中了,也不知是福是禍。”
“自然是福!”額楚率先接話,“要我說,就那一家子,最好再也別來打擾。每次他們一折騰,瑚圖裡就得脫層皮,上次險些連命都丟了才換來抬旗分家的恩典,那不知廉恥的崇祿竟還敢縱著人把來保也塞到了京中。這要是我,定然不會管了,也就瑚圖裡這心軟的人才會接下。”
齊雲野擺擺手:“孩子無辜,我吃過寄人籬下的苦,齊全也知道顛沛流離是什麼滋味,自然不捨得讓那麼小的孩子再經歷一遍我們經歷過的。如今來保也是個聽話乖巧的,這便足夠了。我不求他們日後大富大貴,他們長大了也別嫌我沒能耐就行了。”
“你還要怎麼有能耐啊!”多西琿打趣道,“你可是小主子眼前心尖第一人,日後有的是你的好呢!”
“快別這麼說了。”齊雲野起身端了杯,向多西琿道,“無論怎麼說,你都得接了我這杯酒,當真要謝謝你。”
多西琿笑笑,也舉了杯:“那我便接了。”
二人一飲而盡。
五日後,聖駕迴鑾,乾清宮果然傳了旨意出來:升鑲紅旗包衣佐領圖黑為永陵防禦,即日啟程赴任。
圖黑入宮領旨謝恩,而後去往太子東宮,卻被值守太監攔在了宮門口。他在宮門處站了一刻,等來的不是瑚圖裡而是小明子。小明子略向他行了禮,道:“現下瑚少爺正陪著太子殿下騎射,抽不開身。瑚少爺託奴才給圖佐領傳句話。”
“公公請講。”圖黑忙道。
小明子淡淡說道:“前塵往事一筆勾銷,既已分家,便不必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