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日怎的想起用之前那隻筆洗當彩頭了?太子殿下已讓給了主子,後來也沒再索要過,奴才還當這事已經過去了。”
“原本是過去了的。”三阿哥說,“臨出宮前,我去東宮找二哥,見他正在紙上畫槐花,我便多看了一眼。回來後再看那筆洗下面的燒制紋路,便明白二哥為何非要同我搶那筆洗了。我且問你,前些時候你跟瑚圖裡比試時,可聞到了他身上的香囊是何味道?”
法式善偏著頭想了想,回答:“是花香。”
“是槐花。”三阿哥說,“那隻筆洗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底部形似槐花的痕跡。你猜那筆洗是二哥替誰要的?瑚圖裡原本並不顯露,怎的那日二哥只同瑚圖裡說要贏下那隻筆洗?”
法式善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主子把筆洗拿出來,是為了討太子殿下開心?”
“一隻筆洗而已,在我這裡不過是隨手處置,可既然二哥是為了送人的,那定然對他更有意義,我尋了由頭送過去,既全了二哥的心意,也免得我們之間生了嫌隙,這是好事。”
“可我看太子殿下似乎也並沒有非要那筆洗不可。”
“因為他是太子啊,他做事不自由。”三阿哥舀了一勺酥酪放入口中,而後皺了下眉頭,“太甜了,還是你吃吧。”
“謝主子賞賜。”法式善立刻接過。
三阿哥拄著頭看向法式善,道:“喜歡也得少吃些,這麼甜的東西吃進去,一會兒你就要喝水,到了夜裡定然又要起夜了。”
“我起夜也不會吵到主子的。”
“那就隨你吧。”三阿哥笑笑,靜靜看著法式善吃完了一整碗酥酪。
法式善放了碗,果然又去端茶,待喝過茶後才又開了口:“主子,我好像是明白了。”
“明白什麼?”
“今兒這一出……太子殿下是故意的吧?”法式善說,“照主子的意思,那瑚圖裡在太子跟前很是得臉。如果當真如此的話,今兒瑚圖裡被罰了後,太子便不該再因為他射箭脫靶而罰他才是。所以是……因為大阿哥嗎?今兒太子殿下罰瑚圖裡的時候,大阿哥的哈哈珠子似乎有些在看好事的意思。”
三阿哥拄著頭,說:“日後誰要是再說你笨,我第一個不同意。你可一點兒都不笨,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都能想清楚。”
“一向都是隻有主子才說我笨的。”法式善笑著說。
三阿哥抬手拍了拍法式善的胸口,低聲道:“就如我說你笨一樣,二哥對瑚圖裡也是如此。大哥盯著東宮也不是一兩日了,庶長子和嫡長子之間的爭鬥,歷朝歷代都屢見不鮮。咱們本就沒有什麼嫡長傳統,是跟著漢人學來的,大哥身後還有議政王大臣會議,他如何能服氣?”
“那……主子呢?”
“詩書筆墨,亦有趣味。”三阿哥看向法式善,“跟著我可覺得虧?”
法式善咧嘴憨笑:“主子都說了我是笨的,我自然只聽主子的。主子不覺得虧,我就不覺得虧。”
另一邊,四人對弈終究沒能比出勝負,三人哄著胤礽擱了棋歇息,夜間仍是由瑚圖裡陪侍。
“手可還疼?”胤礽問。
齊雲野搖頭:“早就不疼了,教習諳達留著餘地呢。”
“今兒這一出,只是苦了你。”
“我不覺得苦。”齊雲野說,“我到主子身邊這些年淨享福了,如今不過是被打了手板而已,根本算不得苦。”
“你總是如此,可我捨不得。”胤礽把頭放在齊雲野的肩旁,“這些我都記著呢,日後總會還回來的。”
“保成。”齊雲野側身拍了拍胤礽,“你是太子,你未來會有很大的權力,但也會有很大的約束。這是你的責任和義務,也是你需要面對的現實。”
“也包括護不住身邊人嗎?”胤礽悵然道。
“不是護不住,而是不能太偏袒。”
“道理我都懂,只是我還沒有心硬到能眼見你們受傷而無動於衷。”胤礽嘆了口氣,“我如今能力仍舊有限,不能全然護住你們,只能靠著這種苦肉計騙過周圍的眼線。瑚圖裡,我好想快些長大。”
齊雲野輕聲問道:“保成可還記得我是什麼時候進宮的嗎?”
“十七年。”胤礽立刻回答。
“到現在都過去五年了,你已經長大很多了。”齊雲野哄道,“最開始的時候,你連身邊的太監在盯著你都不曾理解,可現在,你已經知道食不過三,知道不暴露自己的喜好,甚至會用苦肉計了。”
“苦在你身上的苦肉計,我寧願不用。”
“一點都不苦。”齊雲野把自己的手舉到胤礽面前,“不然拆開看看?”
“胡鬧!剛包好的,不許拆!”
“嗯,不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