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郭羅瑪法
次日晨起,齊雲野特意起了個大早,在胤礽起床前就候在了寢殿外。鄭奉傳話來召,待進了寢殿,胤礽頗為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齊雲野上前兩步,低聲道:“主子把香囊還給奴才吧。”
“那香囊我扔了。”胤礽說道,“說著好聽的話,轉頭就留一個香囊給我。”
齊雲野:“昨兒奴才腿都讓主子躺麻了,實在難受得緊。”
胤礽本就沒有生氣,只是想耍耍性子,聽得他這麼說連忙拉著他衣服:“可是傷著了?現在如何?可還難受?”
“主子別急,已經好了。我就是怕您早起生氣才趕來跟您解釋的。”齊雲野說,“主子可以拿香囊出氣,但是不能真的生悶氣,傷身體。”
“誰稀罕你那香囊!”胤礽甩了下手,邊往外走邊說,“昨兒的棋還沒下完,今兒你出不出宮?”
齊雲野跟了上去:“一會兒奴才跟額楚換個班,今晚留值。”
“這還差不多!”胤礽的聲音裡滿是笑意。
二十年七月,馬寶、巴養元等繳印投降,已責令嚴密押解入京。胡國柱、王敘等所部賊眾自姚安逃散過半。胡國柱等俱遁入山中,自康熙十二年起的三藩之亂終於進入尾聲,其餘散部不過強弩之末。
月底時,康熙召大學士以下,各部院衙門員外郎以上官員至瀛臺。內大臣佟國維等傳諭曰:“內閣及部院各衙門諸臣,比年以來,辦事勤勞,今特召集爾等賜宴。因朕方駐瀛臺,即以太液池中魚藕等物賜諸臣共食之。”
此次賜宴太子並未出席,宴會在涵元殿舉行時胤礽正在瀛臺東北角的鏡光亭內由太監和哈哈珠子陪侍著用膳。因著天氣炎熱,靠水處清涼,所以這次到瀛臺居住,哈哈珠子全都跟了來,中途只有□□因其祖母年祭而告了假。
十八年地動之時,王敷正重傷昏迷,熬了數月傷重不治,而其妻子則因房梁墜落當場罹難。其子也因接連母喪父喪而丁憂離朝,若不是□□得了照拂恩典入宮陪侍太子,他們一家便要回原籍丁憂三年了。太子亦知□□家中境況,是以每逢節日慶典,或遇清明中元等日,都命人送些賻贈過去。
□□今日倒是回了太子身邊,許是此時氣氛比宮中讀書時輕松不少,□□也膽大了些,他走到太子身邊打千兒行禮,跪謝太子的賞賜,還順帶表了一通真心。□□比太子還小一歲,是十位哈哈珠子中年紀最小的,也是最乖的,平日裡話都不曾多說,今日能說這一大串話,倒是讓眾人都有些驚嘆。
太子笑道:“你可快起來吧,我什麼時候讓你們行過這麼大的禮?平日裡好好的便是了。”
額楚起身,拉著□□站起來,起鬨道:“咱們王小少爺是怕主子不親近自己,日後被主子忘了呢。”
多西琿從額楚身邊將□□拉過,道:“淨說胡話,主子對咱們都是一樣的,什麼親近不親近?!”
“我不過玩笑一二,多西琿你就是武夫腦子,直來直去的!”
“咱們滿人馬背上得天下,武夫怎麼了?!”
“行了兩位少爺。”德住端了兩杯茶走到二人面前,“要不就把茶喝了,要不就下去比劃比劃,也讓主子看看你們功夫怎麼樣。挨著水邊上都降不下來你們的火,再鬧就找人拿涼水潑你們。”
“看看,又擺起架子來了。”額楚笑了笑,接過德住手中的茶杯,“我喝茶就是了,德住你可別又去告狀。”
“用得著我告狀?主子就在那兒看著呢。”德住原是想側身示意,結果轉頭一看,就他們說話這會兒工夫,主位上已經沒了人影。
“喲!主子看著呢?”額楚揶揄道,“主子人呢?你說啊?你個小古板。”
“行了!”德住拉了臉斥道,“主子都不在這兒了,別鬧了!”
胤礽拉著齊雲野在水邊慢慢走著,鄭奉放慢了腳步壓住身後隨侍的太監。
“額楚沒有壞心,就總是嘴上不饒人。”胤礽說,“他是把所有人都招惹了遍,唯獨不敢招惹你。”
“他說不過我。”齊雲野淡淡回道。
“是嗎?這可奇了。”
“他當真說不過我。”齊雲野笑笑,“而且我在主子面前得臉,他也怕真把我說急了我找主子來告狀。”
“你啊,遇到事了只會自己想法子解決。我倒是想等你來告狀,然後替你做主,讓你也耍一耍有人撐腰的威風,可惜你從來不用。”胤礽悄悄拉住了齊雲野的手。
齊雲野猶豫了一下,這一次他沒有躲開,只低聲說:“我要是自己有威風,那是我的本事。可我若是仗著主子撐腰在外面逞威風,那就是給主子惹事呢。”
“你是有多怕給我惹事?我可是太子!你只要不捅破了天去做謀逆大事,我都能兜得住你。”
對,你還是唯一一位廢太子。齊雲野輕輕嘆氣,勸道:“我知道您是太子,所以您才更要謹言慎行,更要不落人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