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影子
清城是一座三面環海的城市,氣候與北海道相似,都有著分明的四季。
姜夢真雖是清城人,但對這座城市的歸屬感並不強。他自小生活在清城管轄範圍內的一座小島上,距離陸地有十幾海裡,島上只有幾個小村莊,常住人口還不到一千人。
小島周邊的海域是清城的外海漁場,住在這裡的村民大多是養殖戶,以漁業為生,每天起早貪黑,非常辛苦。姜夢真的父母也不例外。
從記事起,姜夢真就在奶奶身邊長大,父母都很忙,沒有時間照顧他。除了養殖,家裡還在同時做一些海鮮批發的小生意,見同齡小孩都在上興趣班,媽媽便給他報了鋼琴班。
後來到了上學的年紀,島上只有一所學校,教育資源落後,父母便送他去島外上寄宿學校,每週回家一次。
那是一段被遺忘在角落裡,不願回想起的記憶。僅僅是因為性格內向,不愛說話,或者是在學校裡沒有朋友,又或者長得像女孩子,姜夢真承受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惡意。被排擠、被孤立只是眾多惡意裡最不值一提的。
後來老師把這種情況告訴了姜夢真的媽媽姜柳,同他商量過後,父母又把他接回了島上。
他在島上唯一的學校裡讀完了小學,到了初中,就不得不去島外。媽媽咬咬牙,送他去了環境更好但是學費高昂的私立學校,又在市區租了房子,讓他不用再住校,還請了鋼琴老師一對一輔導。家裡四分之三的收入都花在姜夢真身上,但父母卻沒有過任何怨言,而是更加拼命地工作。
初二那年,父親出海打漁時發生意外,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也是從那一年起,姜夢真開始害怕水,出現嚴重的耳鳴,不想再繼續游泳。
然而姜柳卻不願姜夢真就這樣放棄,因為教練說過他很有天賦,如果繼續游下去,未來不可估量。不想讓她失望,也不想讓她更傷心,姜夢真又堅持了一段時間,可惜最後還是放棄了。
中考完的暑假,同學們大多會瘋玩,出去旅遊、或者在家打遊戲,姜夢真依然每天雷打不動地練六個小時的琴。
家裡不再做養殖,也不再批發海鮮,而是在市區開了一家燒烤店。
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姜柳便去採購新鮮的食材,姜夢真就負責幫她搬運。
燒烤店開在景區附近的夜市,正值假期,許多遊客慕名前來,每晚生意火爆。店裡原本只僱了兩個人,後來又招了一個兼職的大學生,再加上上完鋼琴課回來的姜夢真,勉強夠用。
忙碌了大半個暑假,臨近開學,姜柳希望姜夢真好好休息,便不讓他再來店裡幫忙。
鋼琴課下午六點結束,姜夢真從老師家裡出來,打算在街上隨便買點東西帶回去吃。
已經立秋,傍晚卻仍舊很熱,周遭沒有一絲風,空氣稠密得令人無法呼吸。柏油路面被曬得發燙,與悶熱的空氣混雜在一起,世界彷彿密不透風的蒸籠。
姜夢真推著腳踏車停在小吃店門口,排隊等待新鮮出爐的蝦仁鍋貼。拿出手機掃碼付款的時候,看到姜柳十分鐘前的一通未接來電,他上課的時候把手機靜音了,錯過了這通來電。
他回電話過去,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人接聽。
買完鍋貼,他決定去燒烤店看看,店距離這裡不遠,騎車只需要十幾分鐘。
燒烤店的店面比較小,店裡位置不夠坐,便在店外支起帳篷和桌椅,遠遠望去,人頭攢動,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姜夢真在路邊停好車,走過去,只見靠近店門口的那頂帳篷下面一片狼藉。
燒烤店晚上偶爾會有喝醉酒鬧事的人,處理起來很麻煩。姜夢真心裡一緊,趕忙跑到帳篷前。
桌子似乎被掀翻過,桌面上和地上有一大灘沒幹透的酒漬,打碎的啤酒瓶玻璃碴散落一地,還有各種食物殘骸。
店裡僱的兼職是個女生,正拿著掃把彎腰打掃。
“思思姐。”
女生應聲抬起頭,疲憊的臉上流露出驚喜:“真真?你怎麼來了?”
“剛才我媽打電話我沒接到,”姜夢真往店裡掃了眼,沒有看到姜柳的身影,語氣頓時急切起來,“怎麼回事?她人呢?沒事吧?”
“哎,跟上次一樣,有個男的喝多了耍酒瘋,當時就報警了,阿姨沒傷到,你放心。那人已經被帶到派出所了,阿姨也過去了,好像是要做筆錄。”
得知姜柳沒事,姜夢真稍微放下心,在店門口的水桶裡涮了涮抹布,把桌子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