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醫院電梯開啟一條縫隙程朔就沖了出去。
傅晟沒能拉出他,沉著臉跟在後面,攔下了正要去查房的護士,“情況怎麼樣?”
“傅先生,您來了,”護士長放下單子,不需多問就明白他指的是誰,“病人送來的時候腹部被刀具刺傷,還有意識,我們檢查過了,運氣很好,只差一厘米就刺破脾髒,現在張主任在手術室裡縫合。”
傅晟蹙眉,“誰做的。”
“行兇者被警察帶走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護士長對上他的眼睛,顫了下神。
曾經傅老太太入院接受康複治療,這一舉驚動了他們院長,專程過來,耳提面命叫她們務必十二萬分小心。有新來的讀不懂氣氛,問了句傅家是幹什麼的,院長只說了句‘你腳下這棟樓寫著他們家的名字’。後來,所有醫護都默默記牢了那間病房裡出入的面孔。
今夜柏晚章被推進來時,已經有人認出了他。但都默契得誰也沒提,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了手術。
她一五一十道:“送來的時候好像聽說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幹的,大概是發病了。”
傅晟幽深的目光投向遠處程朔的背影,見他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護士長才去繼續自己的夜班工作。
程朔被攔在了手術室外。
‘手術中’的紅燈刺入雙目,頭暈目眩。
一路上他跑得太急促,停下後胸口劇烈地起伏,氣管裡冒上點點血腥味。恍惚中,傅晟按住他的肩膀,掰過來,低聲呵道:“柏晚章沒有事。醫生只是在縫合傷口,他沒事。”
程朔機械地點了點頭,張開嘴卻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傅晟扶他坐下,離開接了杯水,回來時程朔依舊保持低頭盯著地面的姿勢,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在身邊。
“他是被人刺傷,”傅晟的聲音自上而下灌入耳裡,“應該是他的病人,不確定原因。”
程朔還是一言不發。
沒去接傅晟遞過來的溫水。
手術進行了多久,他就這樣坐了多久。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問道:“家屬來了嗎?”
程朔猛地彈起,沖上前,“我是他家屬,手術怎麼樣了?”
“放心,病人沒事,縫了七針,手術很成功,等麻藥醒了就好,”醫生安慰,“你是剛才接電話的那個人?”
在聽到手術成功四個字時,程朔踉蹌了一下,渾身緊繃的肌肉在一瞬間鬆弛下來,險些站不穩,傅晟摟住了他的肩,“謝謝醫生,是我。”
“哦,是家屬就好,他過來的時候手機裡正好是你的電話,我們就打過去了。等他醒來後,你讓他多休息,注意情緒,他心髒以前做過大手術,你知道的吧?看樣子應該有很多年了,應該不會再出什麼岔子,但他到底是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身體經不起折騰。”
程朔沒應聲,醫生走了,他才靠著牆根蹲了下去。
在剛才血液湧到頭頂的幾分鐘裡,情緒的大起大落使身體各個器官進入了加速狀態,確認有驚無險,一瞬間失去了對氣力的調動,再也支撐不住身體。
醫生的聲音在不斷盤旋。
“程朔,”傅晟單膝跪在面前,伸手碰了下他的臉,“你聽見了,手術成功。”
“到底是怎麼回事?”程朔啞聲道。
傅晟神色暗下,正色道:“給我點時間。”
私事歸私,公事歸公,不管怎樣柏晚章依舊算是半個傅家人。真正碰到見血的事,不至於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何況,他實在不想看見程朔為了對方這樣。
胸口傳來一陣隱秘的刺痛。
“我送你回去。”
“我等他醒來再走。”
“醫生也說不準他什麼時候醒來,難道你要等一整晚嗎?”
傅晟臉色很差,有一絲失態,對上程朔拒絕的眼神,僵持到最後,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
很快,昏迷中的柏晚章被醫護人員推進了私人病房,程朔緊隨其後,待那些儀器針管一一置放到正確的位置,交代完注意事項,門被帶上。
病房沉入寂靜。
程朔定定地站了一會兒,輕手輕腳坐到床邊,藉著床頭熒白色的燈,仔細端詳枕頭上柏晚章略顯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