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
傅晟提了提唇,笑意流於表面,諷刺深深刺入眼底,“你需要體諒一下,你的情人太多,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個。或許你自己有時也分不清?從我進來到現在,五分鐘,看來你還不夠熟悉他的手指。”
很明顯,傅晟自己也沒有預料到這番難以剋制的冒犯會從他的嘴裡說出來,話音落下,房間陷入了一陣讓人不安的寂靜。
不知道為什麼,程朔這時注意到他眼下的淡青,看起來昨晚睡得不是很好。傅晟的睡眠一向不是很好。
“你還想說什麼?”
“你呢,”傅晟卻把問題拋回給他,“你沒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嗎?”
程朔有點厭倦了和他爭執這些,到最後,不過又是那天晚上酒吧門口不歡而散的結局。他起身披上了浴袍,背部好像還殘留著那股有點兒粗暴的撫摸留下的印記,他強行忽略,“你自己親口說的不可能。聯姻,家裡的意思,反正你一直都是那麼過來的,我全都理解。我只不過是按照你的意思後退了一步,你生什麼氣?”
他朝門口走去,可傅晟攔住了去路,不僅如此,還步步緊逼。程朔實在不想和他在這時候起沖突,他有點分神——傅紜星是不是已經在路上了?
這種漫不經心似乎被傅晟曲解了,他捏住程朔的胳膊,很用力,以至於指甲微微泛白,“我和謝霓的事情比你想得複雜,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你沒必要為了氣我演到這種程度。”
“重點是她嗎?”程朔說,“重點是你自己,你到底想要什麼?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用更大的力氣開啟了傅晟的手,疼痛反饋到了他自己身上,“還有,我沒演,我也沒必要氣你,你有臆想症最好早點去治治。”
這句話似乎直直戳破了傅晟內心的某處屏障,鏡片後的神色閃爍了一下,良久的沉默後,他緩慢開口,每一次發音都像在突破一層看不見的阻力。
“如果我和她解除婚約,你是不是就會和傅紜星分開?”
房間裡的薰香在這時候濃得幾乎嗆人,程朔的呼吸困難了兩個來回,他從傅晟的眼底讀出了一絲掙紮,一絲試探,更多的是深不見底的灰黑,拖著他直直通向一個未知的領域。
這一刻的傅晟好像比醉酒後更脆弱,只剩下虛張聲勢。
“你把這當兒戲嗎?”
程朔覺得很可笑,在對他說出那些毫不留情的話後,現在莫名其妙地跑回來,又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讓他下不來臺,又是自顧自扮演深情?
“你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點,憑什麼你覺得只要這樣做我就會重新接受你?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我們壓根就沒在一起過。你有什麼立場這樣要求我?”
“你們不會長久的,”傅晟冷硬地下達結論,就好像他能夠提前看見未來,“他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沒有傅家,他什麼也不是,你確定要和一個沒有未來的人在一起?”
程朔終於聽明白,這是一句威脅,“傅總,這句話你應該對他去說,就像當初把錢甩我臉上一樣,看看他會怎麼選擇。而且,我們就有未來嗎?就算傅紜星一無所有,至少也比你有勇氣。”
說完,就好像再也無法忍受一樣,程朔諷笑著補上一句:“哪怕是炮丨友,他也比你強得多。”
傅晟總是知道該怎麼樣惹怒他。
在這一點上,他們都沒有敗績。
程朔看也沒有去看傅晟的表情,徑直朝門口走去,一股大力在他拉開門前將他推到了牆上,沒有任何停頓。傅晟的吻強硬地落了下來,純粹的宣洩,混雜了純粹的暴戾。
程朔幾乎在反應過來的剎那間掄拳揮了過去,傅晟沒有躲,也沒去管被打破的嘴角,他冷冷地看著渾身寫滿抗拒的程朔,然後再一次吻了下來。
這人瘋了——程朔腦子裡響起警報,他數不清在傅晟身上究竟打了多少拳,每一次分開,再吻住,從牆上,到按摩床,抗爭時手肘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精油,一股濃鬱的原始的木質香氣浸入了身體每一根寒毛。彷彿他們融為了一體。
程朔心跳如雷,絕不是因為旖旎與身體的反應。一道腳步由遠及近,從門外的走廊上傳來,分不清楚究竟是不是極度緊繃下的幻覺。
門被敲響了。
可傅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