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朔故意反問,以為又會聽到什麼難得動聽的情話,但傅紜星這回只是俯身檢查行李,頭也不抬道:“島上超過80的面積是叢林,我不想你晚上在樹洞裡過夜。”彷彿剛才那一句是程朔自己幻想出來的錯覺。
熟悉的吃癟,反倒令程朔吃笑。他舉起手機,沿著陽臺外的風景緩緩轉入室內,鏡頭隨之旋轉,傅紜星清俊白皙的臉就這樣平移進入了四四方方的螢幕,定格中央。
程朔似笑非笑地與影片錄制中的傅紜星對視,直到畫面裡冷峻的眉眼流露出一絲不自然,問道:“幹什麼?”
“我拍個影片發給杜文謙和蔣飛,叫他倆羨慕羨慕。”
簡直揚眉吐氣。想起之前每次都只能在朋友圈裡刷到杜文謙世界各地的定位酸得牙癢癢,現在他總算能夠得瑟一回。
看著程朔毫不遮掩被滿足的虛榮心,傅紜星的唇角翹了一下,在低頭的瞬間。
“別拍我。”
“不會給別人看的。”程朔停下錄制,擷取了前面一段風景發在了他們幾人的小群裡,毫不意外炸出了好幾條訊息。他心慵意懶地倒在圓形大床上,沒有骨頭一樣,“我自己藏著看,行了吧。”
傅紜星沒有理會程朔的不正經,將行李裡的衣物,也包括程朔的那一份取出整理進了衣櫃,一絲不茍得彷彿是在給吉他調音。
程朔翻個身,饒有興致地看著傅紜星的動作,好看的人就連幹活也賞心悅目,“你們是每年都來嗎?”
“基本上,但有時候例外。今年奶奶身體不好,醫生不讓她坐飛機,所以她留在了家裡。”
“等一下,”程朔從床上撐起,有一瞬間心跳漏了拍子,他居然差點遺漏了最重要的事情,“那你爸和你哥也會在這裡嗎?”
“他有自己的活動區域,你不會看見,”傅紜星眼神微暗,在提起第二個名字的時候,“至於傅晟,他工作後就沒有再來過了。”
也是,一個快退休的工作狂,和一個新晉級的工作狂,想想都不太可能會坐在沙灘遮陽傘下享受度假時光。
程朔放心了,在房間裡和傅紜星膩歪沒多久,迫不及待換上泳褲奔向了心心念唸的沙灘。
島嶼的陽光伴隨海浪拂來清爽的空氣,程朔暢快地紮進水裡遊了幾個來回。他小時候學過一點蛙泳,長大後卻沒什麼機會去海邊,本來以為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四肢隨便劃動,竟然也有模有樣地浮了起來。
傅紜星換了一套更輕便的裝束,坐在遮陽傘下的躺椅,手裡拿了一本厚厚封皮的書。等程朔盡興,上岸坐在了旁邊的躺椅上,甩過來的水滴沾在書頁,那幾個被波及的文字很快暗下一片墨暈。
“你過去就是這麼度假的?看書有什麼意思?”程朔簡直不明白他怎麼可以面對這樣的景色還無動於衷,不過很快意識到,景色再美,這麼多年估計也該看膩了。
傅紜星的指尖覆蓋在了顏色變深的水痕上,似乎想要揩拭,但力道更像是撫摸,“我不喜歡游泳。”
“那後面幾天我游泳,你在岸上陪我,”程朔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整張臉立刻皺起來,“好甜。”
傅紜星掃向拿水不斷沖淡喉嚨裡甜膩的程朔,浴巾鬆垮裹著濕漉漉的上身,隨著他喝水的動作不斷起伏,向下滑落,根本什麼也遮不住。
水珠貪婪地吸附在腹部和手臂上那層勤於鍛煉的薄而緊實的肌肉,沒入向下的人魚線,陽光下像抹了一層誘人的蜜色,海鹽味的。
傅紜星垂下眼,說:“好。”
早上幾小時的飛機再加上水裡的一番折騰,程朔再是興奮也不免有點累了,躺在沙灘椅上和傅紜星斷斷續續聊著天,到後面,便只剩下書頁翻過的沙沙聲和一道均勻的呼吸。
模模糊糊,像是聽到了一串來自夢裡的輕盈的鈴聲。程朔的眼皮顫了顫,幾乎在陷入深眠的前一秒,一道蘊含低氣壓的問詢將他拽了出來。
“這個人是誰?”
程朔睜開一隻眼,此刻傅紜星正拿著他的手機冷冰冰地丟下了上面那句話。
“嗯?是我之前加的一個網友,”程朔瞥了眼遞過來的訊息列表,剛醒來的嗓子有些懶洋洋的沙啞,“她養貓,給了我很多建議,不過好久沒聊了。她說什麼?”
“沒什麼,”傅紜星迴答的很快,“他這幾天發給你的訊息,你都沒有看嗎?”
“嗯?有嗎?”
程朔手機裡的訊息太多,基本上是看見了會回,看不見就是緣分未到。如果真有急事,別人一向都會打電話聯系,久而久之他也更不愛去主動翻訊息了。
何況前段時間,煩擾他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根本沒時間去看這些不重要的訊息。
現在蔣苗苗高考結束,小貓自然也照說好的那樣還給她養,程朔一身輕。如果不是傅紜星突然提起,他都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個人。
傅紜星滑動著過去的聊天記錄,螢幕閃爍的光映照在他繃直了的唇角,冷冷凝視著程朔坦蕩隨性的臉,良久,移開後,他平靜地道:“既然是不重要的人,那我幫你刪了。”
“刪了幹什麼?”程朔禁不住低低笑起來,“你查崗嗎?”
傅紜星乜了他一眼,“你不想讓我查嗎?”
“這有什麼不想的,我又沒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