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就到這裡,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可等待得到更多介紹的傅紜星神色暗了一瞬,動了動唇。
店裡很快空出一桌四人位,菜上齊,鴛鴦鍋冒起熱騰騰的煙霧。
蔣苗苗原本對火鍋的興趣像是轉移到了對面的兩個人身上,眯了眯眼睛,先發制人:“朔哥,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你忘記了?”程朔不想在這兒多談,受不了蔣飛那股揶揄的勁,“我要了他琴盒的連結,後面一來二去就這麼認識了。”
大半年的接觸就這麼簡單濃縮在了一句話裡。
傅紜星夾了一塊燙熟的肉片放程序朔碗裡,動作自然,眼皮也沒有抬起,“就是他說的那樣。”
蔣苗苗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看起來甚至比剛才更狐疑幾分,突然,目光觸及桌面上的某處,意外地咦了一聲,“學長,你也喜歡這個兔子呀?”
一桌剩下的三人都看了過去,原來是傅紜星面前桌上的手機尾巴繫了一根短繩,末端掛著一個兔子樣式的毛絨吊墜。往上對上傅紜星冷淡的面孔,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程朔的心微微一動,記憶一瞬間被拉回那個一波三折的晚上,嘴裡的肉沒有了滋味。
怎麼真給掛上了?
明明當時還說醜。
傅紜星毫不慌張,垂眸掃了過去,輕輕把玩了下懸掛的那個兔子絨球,“嗯,很可愛。”
火鍋的熱氣一直往這個方向吹,把程朔燻得有點熱。
蔣飛對自己妹妹說:“這和你上次娃娃機裡抓來的那個有點像。”
“就是同一個角色啦!醜萌醜萌的。”
程朔看著翻騰著熱氣的火鍋沒說話,直到腳尖傳來一絲異樣,他很快地看向身邊的傅紜星,清俊的臉龐一如既往冷淡,沒有分來半分餘光,更沒有一點做了壞事的心虛。
幼稚。
程朔暗自好笑。
“對了,蔣飛,”一半是想跳過這個話題,一半也是沒忘記今天這頓飯的主要目的,程朔下了盤裙帶菜,“上回你找的那個針灸師傅挺好......”
蔣飛一愣,猛地撂下筷子,“靠!我給忙忘了。朔兒,對不住,本來上次和你打完電話我就想去聯系的,結果被同事叫去幫忙,一忙起來我就忘了這茬。”
還不帶喘氣地接上一句:“明天一早我就去聯系師傅,你爸還好嗎?”
這個回答像一串被點燃的炮仗,把程朔嘣得直鬧耳鳴,不知不覺下完了手裡整大盤菜。
大腦在急速運轉,所有的不對勁突然在這一刻都連了起來,大約是長久的沉默招來了傅紜星的注意,他問:“是你爸腿上的事情嗎?”
“朔兒他爸的膝蓋以前留下點毛病,”看傅紜星似乎知道點內幕,蔣飛接話,“他前段時間託我找個針灸師父看一下,結果我這腦子,忘的一幹二淨。”
“怎麼不告訴我?”
程朔口氣輕松:“不是什麼大事,我剛才是想說我爸已經自己另找了師傅,用不著再麻煩了。”
聽到沒有因為自己而耽擱,蔣飛鬆了口氣:“那就成,今天這頓我請,要不是你提醒我,我是真的記不得了。”說完,挺不好意思地糙糙笑了兩聲,還是程朔最熟悉的不靠譜的模樣。
傅紜星擰了下眉,“你剛才是說‘挺好’嗎?”
“沒有吧,”程朔沒想到他耳朵那麼靈,促狹地笑了兩聲,“你肯定聽錯了。”
“我沒有。”
有的時候,傅紜星的敏銳讓程朔有點兒無計可施。
乳白色的霧氣,順著袖口領口的縫隙鑽進了身體,冒出細細一片汗。傅紜星窺察的目光混淆在其中,程朔避開了。
過去和傅晟多少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也不見得有這樣的心虛。現在,反倒是在得知了二人並非親生兄弟之後,在傅晟給他拋下了那個難題,隱約轉變態度,變得曖昧不清後,他卻莫名其妙地生出退意。
肉體是最純潔的關系,裡頭一旦摻合進感情,哪怕只有短淺的一滴,水便徹底渾了。
他壓根沒有想過,當初一次簡單的見色起意,如今竟然會帶來那麼多麻煩。
一旁的蔣苗苗眼巴巴地等待肉熟,無意中打破了僵滯:“朔哥,等會我能去看一眼妙妙嗎?”
“當然可以,”程朔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麼異樣,假裝沒有感受到身邊傅紜星的情緒,“等會吃完上我家溜溜?”
都用不著蔣苗苗軟磨硬泡,蔣飛舉手投降:“別玩太久,你今天還有晚自習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