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芸說:“一開始是聽到他打電話的時候叫了你的名字,我想確定是不是你,於是才有接近他的想法,後來的事,誤打誤撞吧。”
話語間,似乎不像是對蔣飛全無感情。
程朔說:“他不是被判了六年?這才第五年。”
“減刑了,這其中的關節也不難操作,”陳芸淡淡地說,“當時你那樣做,他出來後肯定會第一個找你麻煩,我是想來提醒你最近小心一點。如果需要幫助,可以隨時聯系我。”
這番話陳芸出自真心。
程朔轉了轉飲盡的空酒杯,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回了兩個字:“謝謝。”
蔣飛興高采烈地端著滿滿兩盤子海鮮回來,覺察到他倆之間低壓的氣氛,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麼了這是?”
程朔提起唇角,“拿這麼多,你吃的完嗎?”
蔣飛果然被岔開了心思,嚷嚷道:“我特意沒吃午飯,就等著晚上這一頓,你也趕快去拿,龍蝦可槍手了,估計再晚一點要被拿光。”說罷,殷勤地換了副嘴臉,“芸芸,我還給你舀了碗銀耳粥,你先喝點熱的墊肚子,別一來就喝酒。”
陳芸接過了還冒著熱氣的銀耳粥,就像哄幼兒園小朋友似的誇了句搖著尾巴的蔣飛,“謝謝,坐下吃吧。”
程朔順勢起身把位置讓出來,“我去看看還有什麼能拿的。”
只是一個藉口。
他早已沒有了丁點胃口。
兩年半,放在二十七年的人生裡似乎不夠看,但記憶不是呈線性發展,更像一張跌宕起伏的統計圖。
程朔不好評判那段經歷本身是好是壞,只不過是順應著道德規則,為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付出應有的代價,也的的確確削弱了他的稜角,找回正確的方向。出來後,來接應的蔣飛都說要不認識他。
當天蔣飛送了一瓶香水,他到現在還常用。在他身上噴灑三下嘴裡一邊唸叨著掃去晦氣,程朔當時就戳穿:“忘記買柚子葉了?”
蔣飛訕笑:“這也一樣,新時代有新方法。”
站在監獄外牆下的程朔聽見這話忍不住笑起來。
舉著託盤路過的侍者被一條手臂攔下,男人與場地格格不入的隨性穿搭引來了他異樣的注視。程朔毫不避諱這道打量,沒有去拿託盤上的香檳,直截了當道:“有更烈的酒嗎?”
侍者愣了一下,點點頭,“有的,先生。”
宴會外,黑色邁巴赫緩緩停靠在入口,泊車員已經做好了上來接應的準備,等待車中貴客移步下車。
坐在後座的傅晟感知到身下平息的動靜,睜開鏡片下沉靜的眼眸,周俊瞥了眼後視鏡,說:
“傅總,可以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