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小時候人堆裡最叛逆的那個小孩,做什麼都要和別人反著來,以此引起大人們的注意討糖果吃。
傅紜星站在程朔側後,看著他淋濕成一綹綹的發梢還在不斷往下滴水,水珠順著微凸起的後頸骨,滑入單衣領口。喉結輕微滾動,朝右移開。
“我沒有那麼容易生病。”
“不信,”程朔散漫地駁回,“加了糖的姜湯都不願意喝,明天你肯定第一個中招。”
加糖也很難喝。傅紜星下意識想那麼回答。
但被嚥了下去,不想程朔一直記得他有多麼嗜甜。
被小孩子一樣對待。
程朔抖開皺巴巴的外套,顯然沒法穿了,看著今晚第三件殉葬的衣服,慨嘆:“怎麼那麼倒黴,剛才下雨,現在又不下了,早知道等等再去推,也不至於弄成這樣。”
身後傳來傅紜星冷冷一句:“我要是坐在裡面,你們更難推。”
程朔偏頭抬眼打量他,似笑非笑,“你有那麼重嗎?一把骨頭。”
傅紜星蹙起眉心,對程朔的小瞧感到一絲不滿,“我有......”
突然閉上了嘴。
他反駁什麼?
程朔分明又是在拿他逗趣而已。
看著傅紜星沉沉的臉色,程朔暗自好笑,小朋友終於學精了,不會再看著陷阱往下跳。
“你有什麼?怎麼不說了。”
傅紜星撇過頭緊閉雙唇,程朔還想再笑他兩句,草房一角攫住餘光,灰黑色的細長影子正柔軟無骨地匍匐向前,腦子空白了剎那,想也沒想,猛地將傅紜星拽到身後,接著抄起地上的木棍,使出全力朝角落的方向砸過去。
‘哐當’一聲。
傅紜星側頭,只來得及看見一條快速閃過的黑影。
“怎麼了?”
杜文謙拿著幹淨的毛巾和老闆娘一起走出來,對剛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只看見程朔的表情從未見過的冷銳,隱約泛著一絲戾氣,氣氛凝滯。
“有一條蛇,”程朔把攥在手裡的剩下半截木棍扔到腳下,“現在沒事了。”
杜文謙掃了眼草房黑黢黢的角落,空無一物,“沒看錯嗎?”
出來的老闆娘見怪不怪,跟他們說;“後面有條田溝,那裡很多水蛇,脾氣怪兇的,但都沒毒,你們沒有被咬到吧?”
“沒有。”
程朔這才看向身後的傅紜星,提起唇融去了剛才那股赫然席上的冷勁,“你沒有受傷吧?”
傅紜星搖搖頭,發生得太快,眼中只有程朔黑漆漆的後腦勺,嚴嚴實實擋在面前。
說不清是什麼東西在胸口輕輕劃了一下,也許是不小心落進去的雨滴。
傅紜星視線停在依然被拽住的手腕,程朔立即松開,事發突然,一瞬間抓得太狠,給腕都勒出來一圈明顯的紅痕。
“疼嗎?”程朔皺眉看著那處,沒想到那麼嚴重。
傅紜星把袖子上的皺褶放平,聲音淡淡:“沒事。”
“天黑成這樣,換成別人都不一定能注意到。”杜文謙遞過來一條毛巾。
程朔道了句謝,慢慢擦去臉頰和頭發上的水,“十年被蛇咬,條件反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