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朔投來刮目相看的一眼,“你會彈貝斯?”
“弦樂的指法有共通性,掌握了以後不難學。”
傅紜星輕描淡寫。
程朔想起被他丟在臥室角落吃灰的那把吉他和當初練了十天慘不忍睹的手指,心虛地摸了摸下頜,笑了起來,“很厲害啊,考不考慮來我們店裡做兼職?”
傅紜星彷彿聽不出來這是一句玩笑,“你的樂隊怎麼辦?”
“他們要往高處走,我這家小店留不住有本事的人,不過風水不錯,在這裡工作過的人都能走好運,”程朔說,“你要是想來,隨時歡迎。”
說話時,他始終盯著傅紜星的側臉。
從小到大傅紜星習慣被各式各樣的眼光打量,有的冒犯,有的羞怯,程朔的注視似乎遠不同於校園裡那些溫順、怯懦的少女。裡面是藏在一池溫水下的暗湧,蠢蠢欲動,等待某個誰也未知的時機。
傅紜星望著街對面低俗配色的霓虹燈牌,斂了斂薄而淡的眼睫。
不應該再聊下去,這不是他平常的作風。
但或許是看在那杯味道不錯的酒的份上,也許,幾滴酒精滲入進了控制語言的那一根神經。
默了半晌,傅紜星問:“能走運嗎?”
程朔意外他的接腔,反應也很快:“準備好來給我打工了?”
傅紜星不知道程朔為什麼突然低頭笑起來,抿了抿唇,沒有忍住又一次破戒:“很好笑嗎?”
程朔抱著胳膊斜靠在牆上,上揚的唇角還沒有來得及放下,疏懶地笑道:“我現在不就走了好運嗎?”
耳邊的風聲倏然間更大了一些,不知道從哪裡傳來聒噪的電音,夾在棉絮一般的風裡悶悶震響。震蕩出一絲餘熱,順著指尖竄過傅紜星全身。
任天晨帶著兩個女生從酒吧出來,門口的對話止步在這裡。
幾個大學生沒敢放開肚子胡喝,但仍然不勝酒力,臉蛋都是紅撲撲的。任天晨嚷嚷:“原來你們在這裡,剛才我去結賬,怎麼已經付過了?傅哥,是你結的賬嗎?”
程朔直起脊背,頂著傅紜星微暗的眼神,泰然自若,“你們是傅紜星的朋友,今晚我請,下次過來玩可以多叫上幾個同學,我們店裡經常搞活動,人多酒水更劃算。”
林夢如從任天晨背後探出腦袋,喜滋滋地說:“一定一定,這次是我們沾了光了,謝謝傅哥,謝謝帥哥老闆。”
“我姓程。”
任天晨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表情嚴肅,“謝謝程老闆!”
程朔被這幾個喝醉的大學生弄得哭笑不得,心情很是趣味,看了眼身邊唯一還算清醒的傅紜星,哪知避開了他的目光,冷漠的神情彷彿在說‘我不認識他們’。
程朔唇角很快地提了一下,掏出手機,轉身提議:“那加個微信?”
三個人輪流上來掃程朔的二維碼,傅紜星站在原地,沒有動。幾顆腦袋圍聚在程朔身邊聊天,時而發出笑聲,簡直就像一群毫無防備的小雞仔抱團取暖。
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
一個晚上,就把他身邊的人都收掇得俯首帖耳。
傅紜星將手插進口袋,緩緩握住了手機。
程朔從包圍圈裡走過來,“你打算怎麼回去,要我幫你打輛車嗎?”
今晚他喝了不少酒,盡管早些年練就了千杯不倒的酒量,到現在沒有一點醉意,但送人回家終究不安全。
更重要的,是不急於一時。
傅紜星驀然松開握著手機的五指,湧上一絲莫名的可笑,回絕了好意:“不用了,我的司機在路上。”
旁邊醉醺醺的任天晨插了一嘴:“程老闆你放心,傅哥有人接的,我們叫的車到路口了,先走了!”
“路上小心。”程朔叮囑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