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月剛回到京城江家,那年十三歲,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在南方漁村生活時從未遇過這樣的寒冷,幾乎要把人凍僵住。
回到江家的第一年,她在和親生父母培養感情中逐漸失去自己的個性,她不能隨意和母親撒嬌,也不能在闖禍時和父親一起瞞天過海。
逐漸的,她變得少言,不愛說話,看著親生父母與江芷欣儼然親生骨肉般的相處,江家父母對她的種種關懷與在意。
江疏月並不關心,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從親生父母不願意讓江芷欣回家的那一刻,江疏月就覺得自己與他們之間沒辦法和諧相處。
在一個屋簷下,她已經是個透明人,安穩平靜地過了兩年,她和江芷欣同時中考結束,雙雙考上京城一中,父母美曰其名為兩個女兒準備升學宴慶祝。
江疏月很清楚自己的定位,那天穿著江母給她挑的禮服,並不合身,腰圍大了半圈,裙襬有些長,與江芷欣量身定製的禮服不一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宴會中途,江疏月找了個角落坐著,等待無聊的聚會結束,卻聽到一些牆角。
“你看到了嗎,江家大小姐那個裙子,已經是去年的款了,還不合身呢。”
“笑死人了,親生的又能怎麼樣,跟個土包子一樣,江家還是更喜歡養大的這個。”
“畢竟養了這麼些年,感情還是有的,而且那個大小姐跟個木頭一樣,臉上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看著就噁心。”
“人家可能還瞧不上咱們這些人……”
不堪入耳的話很多,起初江疏月的情緒是平靜的,她並沒有對這些流言感到難過,說的是實話,後來生氣是因為她們聊到自己的養父母,罵他們粗鄙低階。
江疏月沒忍住上前抽了她們幾巴掌,冷著眼神,聲音是顫抖的:“你們這些人,噁心至極!”
到底都是名媛千金,從小到大沒受過一點委屈,被扇了臉自然生氣,她們擁著上前,兩人拉著她的手臂,兩人站在她跟前想扇回去。
倏地,一陣狗叫聲響起,一條拉布拉多犬跑過來,大張著嘴似要咬人,兇狠得很,叫得也大聲。
幾個名媛千金失去平時的儀態,紛紛抱團竄忙尖叫著跑開,只有江疏月呆呆站在原地,她不怕狗,在漁村經常和野黃狗一起玩。
怔愣之際,一道好聽的聲音響起:“長壽,回來。”
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少年長身玉立於綠植旁,單手插兜,臉上擺著散漫的神情,說話也懶洋洋的:“傻子,被打也不知道喊救命。”
聽完這話,江疏月應該要生氣的,可想到對方的狗救了自己,她沒有生氣,還禮貌地跟他道謝,隨即轉身離開。
那場宴會,他其實幫了她兩次,那些名媛千金鬧到江家父母面前,江疏月被逼跟她們道歉,她死死咬住下唇,說不出一句。
此時,少年商寂牽著拉布拉多犬出現在宴會廳,唇角勾著懶散的笑:“笨蛋,被罵也不知道還口?”
“江叔,您不相信自己女兒,一些長舌婦的話您倒是放心上了。”
江疏月呆呆看著他,世界存在披著羊皮的狼,那麼也會存在披著狼皮的羊。
那時候,她覺得商寂真像一隻痞壞的綿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