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施恩與立威
用過晚膳，許箐早早就歇下了，夏禤等他睡熟後才披衣往院中去。
寬兮收拾完西朵殿出來，見夏禤獨自坐在院中，便端了茶盤到夏禤身邊：“大王怎的沒讓人跟著伺候？”
夏禤看了看他，道：“你困嗎？不困陪我說會兒話。”
“是。”寬兮坐到了夏禤腳邊的石臺上，“大王是喝茶還是喝水？”
“喝水就行了。”夏禤彎下腰，自己拿了杯子，“跟著季亭喝習慣了，這水也並非毫無滋味。寬兮，以前在家時，季亭是什麼樣的？”
寬兮偏頭想了想，說：“郎君很好，對我們都很好。具體有多好我也說不清楚，只是家中人都說，外面再也找不到郎君這樣的主家了。我以前沒有在郎君跟前伺候過，只能說出一件小事。那年家中治喪，莊子上管事送來幾名小郎替郎君做堿，我被派去照看他們。那些人原本就有齟齬，做堿的時候總是吵吵嚷嚷，後來鬧到動起手來，其中一人鬧到將滾開的堿水掀到地上，還弄傷了人。我當時嚇壞了，內知讓我去給郎君傳信，我就連忙跑去東院，結果被告知郎君往西院去了，我又趕緊跑回西院。那時我剛到許家不久，還沒資格去主子面前伺候，年紀又小，在家中險些迷路，等找到郎君和守衷時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了。那時家中人都說郎君管教下人頗為嚴厲，我嚇壞了，幾乎是語無倫次地向郎君說西院出了事。結果郎君沒有責怪我，只是讓我喘口氣慢慢說。後來還讓我不用著急，慢慢走過去就行。那時郎君也不過六七歲，卻能幹淨利落地處理了鬧事的孩子，安撫了受傷的守初，後來還把守初收到身邊做貼身廝兒，給他起了名。我原本以為這點小事郎君不會記得了，可前些時候內知把我帶去見郎君，郎君卻還能記得我，也記得那件事。”
“所以你才願意跟著他來？”
“是。”寬兮說，“這些年郎君不在家，家中雖未亂，但我心中總覺得不安，似乎只有郎君回來了，遇到事才能不慌。”
“你家姑娘管家不好嗎？”夏禤問。
寬兮道：“姑娘管家是極好的，全然如郎君在時一般，一切都井井有條。但畢竟還有二官人在，兄長在上，姑娘即便再厲害，也不能越過二官人去。”
“可是中亭也是季亭的兄長。”
“那不一樣。”寬兮輕輕搖頭，“我覺得郎君從未將年齡長幼看得重。他尊重二官人，但也僅止於尊重，從不盲聽盲信，二官人在郎君面前也擺不起兄長的架子。家中長幼有序，但內裡支撐起整個家的卻是郎君。”
“你覺得，若是讓季亭管著王府，他能管好嗎？”夏禤問。
“郎君定然可以。”寬兮停頓了一下，又道，“大王恕罪，只是我怕郎君會更辛苦。他的身體……畢竟不像以前在家時那般康健。”
“我也是怕他累著。今兒不過多說了會兒話，他就困得不行。”
寬兮：“其實我覺得郎君應該是願意的，守衷說過，郎君不願做的事情，自小就無人能強迫於他。他若不願替大王管著王府，這段時日也不會看府中的賬了。”
“我再想想罷。”夏禤長嘆一聲，“我怕他無事可做時就胡思亂想，可我又怕他被那些瑣事煩擾得身體更差。”
“大王可以同郎君坦白說，有什麼想法總要說出來才算是交流。”
“這話他說過。”夏禤笑了笑，“夜了，去歇著罷，我也回去了。”
一夜無話。
次日是十五，照例夏禤要進宮定省太後，雖然太後仍舊閉門不出，但禮儀不可懈怠。夏禤走後不久許箐也起了床，寬兮將前一晚的對話告訴了他，許箐聽後思索片刻，道：“傳我的話，內外院所有管事今日辰時正在院中回話。”
綽兮道：“此時已過辰初，大王辰正定然趕不回來，郎君要不要再等等？”
“就是要趁他不在家，才好管。”許箐說，“他若在，這些人即便心中不服，也不敢不來，那樣可就拿捏不住他們了。”
“是。”綽兮應聲出門，讓小黃門去傳話了。
許箐又對寬兮說：“一會兒把子雋給我的那枚蟒符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