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箐:“你這段時間太過謹慎,我看著心疼,趁著今兒體力尚足,便同你把過往都說了。還好沒嚇到你。”
夏禤搖頭:“自那日你在我懷中險些咽氣之後,就沒有什麼能再嚇著我了。”
許箐摩挲著夏禤的後背,二人依偎在一起,呼吸頻率逐漸趨同,靜默無言。許久之後,許箐輕聲道:“我這前半生,大抵是應了曹公那一句判詞,‘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這是什麼故事?”
許箐:“是後世一位大家所寫的鉅著,這故事太長,今兒是沒精力給你講了,日後慢慢講給你聽吧。”
“好。”
“下雪了。”許箐輕聲道。
夏禤抬眸看向窗外,輕輕吸了下鼻子,道:“新年初雪,不知子丁先生有何佳作?”
“等我找找。”
“我開玩笑的。”夏禤連忙抬手托住許箐的頭,“那東西雖說在你腦海裡,但要呼叫也總是會累,還是少用罷。”
“不會。你可知我上學時要背誦多少?那些詩詞幾乎是刻在骨子裡了。”許箐想了想,誦道,“彩勝鬥華燈,平地東風吹卻。喚取雪中明月,伴使君行樂。[1]”
“這詞甚好。”夏禤想了想,道,“不若日後就用子丁先生的名頭在外行事?那些詩詞都在你的腦海裡,而且你能斷出那些東西是否出現過,自然也就不會與旁人沖撞。”
“你既能猜到季亭就是子丁,旁人也能猜到。從子丁到季亭,再到許箐,間接到言清。”許箐無奈一笑,“那時若不是你逼得緊,我真應該想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假名才是。”
“這些年我在外尋找,已將子丁先生的名頭傳了出去。這可如何是好?”
許箐想了想,說:“倒也無妨,子丁先生不露面即可。至於我……你幫忙在戶貫上將我名字改個字,只循著竹字,不顯突兀便好。我也如此年紀了,家中又都是讀書人,在外行走自然是用字的。”
“這倒也是。”夏禤頷首,“不過以後還是少在外行走,我不捨得。”
“嗯?”
“怕你招惹了不三不四的人。”夏禤摸上許箐的臉,“你長得太好看,莫要讓外面那些登徒子看了去。”
許箐在夏禤額頭輕吻了一下,含笑說道:“好大的醋意。”
“生辰安康。”夏禤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以後每年正月初三,都有我陪你了。”
“好。”
“正旦那日,我見到明之了。”夏禤靠在許箐懷中,接著說道,“我沒露了痕跡,經此一事,他如今倒是穩重了不少,行事說話也都很有分寸,他雖在天家面前不大守禮,說話也帶著刺,但並不是無理取鬧,天家也能容得下他。想來你當時誆騙天家的話,天家真的信了。我勸他離開,他卻說……卻說要替言清保護我。他對你的那份心思,大抵是真的放下了。”
“嗯。”許箐應聲,“直面生死,總會讓人成長幾分的。”
“怎麼了?”夏禤拉了拉蓋在許箐身上的毯子,“冷了?還是乏了?”
許箐閉目道:“我身上有些疼。”
“疼?”夏禤忙從許箐懷中坐起,才發現許箐臉上血色盡失,額間已沁出了冷汗。
“怎的不早說?!我這就去叫方林來。”
“阿禤……”許箐眉頭緊鎖,猛地提了口氣,旋即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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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出自辛棄疾的《好事近·元夕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