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疹已經長到了手腕,佔在血管之上,不知道有沒有從衣袖滲進去。臧洋感覺自己的脈搏每跳動一下都在疼,很疼很疼,疼到他想放血,好像把血放完疹子就不紅了一樣。
年瑜卻不介意,只說:“擦幹淨就不髒了。”
這下臧洋不得不去看他,灰色的瞳孔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但年瑜只覺得這雙眼睛特別好看,像神在給萬物添色之前鋪上的灰底,從此世間一切便都協調了。
他還是抓住了臧洋的手,從對方的指縫中插進去扣住:“別抓了,想抓就抓我。”
這招把臧洋吃得死死的,他哪捨得讓年瑜和自己一起痛。
年瑜赤裸裸地盯著他,像要將他的靈魂剖出來:
“你想聽我說什麼?”
臧洋其實很怕年瑜讓他如願,但因為太怕了,就控制不住想誘導年瑜說出來,彷彿只要他說出來自己就解脫了。
“說,”他艱難開口,“你對我很失望,自己瞎了眼,要... ”
“我愛你。”
... ...
?
頃刻間,臧洋聽到一陣嗡鳴,年瑜僅用三個字就堵住了縈繞在他耳邊那喋喋不休的痛苦。
他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是不是異想天開聽錯了。但看見年瑜藏在頭發下微紅的耳垂時,他又發覺自己沒有聽錯。
這句“我愛你”不是他討來的,是年瑜主動說的。眼前人上下唇那麼一碰,就令自己飄飄欲仙,想著:這個世界真是混蛋紮堆啊,我還是最為混蛋的那一個。
年瑜見他怔住了,微微蹙眉,抿了抿嘴角問:“沒聽見嗎?我說我... ”
臧洋頓時坐直了:“沒聽見。”
年瑜:“... ... ”
他仗年瑜還扣著他手,一把將人往自己眼前帶,盯著耳垂問:“你說分開冷靜冷靜,就冷靜出這個?你瘋了?”
“你才瘋了。”年瑜說。
年瑜明明一直很堅定,分開是為了讓對方冷靜的。他總不能和臧洋說:其實跟琰聊完天後,剩下的時間我都在給自己打氣,為的就是當面說一句“我愛你”吧?
因為除了這三個字,他想不出別的話來讓臧洋瞬間明白自己的選擇了。
臧洋問他“為什麼”,他豎起一根手指抵住對方心口,面無表情又鄭重其事道:“你可以將這件事刻在心裡,但路還要往下走。”
但路還要往下走,我還要帶你去遠方,讓你的靈魂在春天裡靠岸。
風暴結束了,晴日下的萬靈熙熙攘攘,時間如腳下黃土無垠浩蕩,旱死無數粒種子,又滋養無數棵大樹。
如果生命一拋黃土——
那麼神也會青睞惡鬼。
神也會親吻惡鬼。
臧洋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那枚戒指竟是象徵著自己是帶著很多愛出生的,能遇到年瑜真是太幸運太幸運了。
只不過...
唇瓣分離的那刻,臧洋看著半趴在他身上的年瑜,略有疑惑:
“你抽煙了?”
“... ... ”
“沒有。”
年瑜想站起來,猛然被臧洋摁住了腰。
“有吧,剛剛有股煙味。”
“外面篝火的味道飄進來的。”
“是嗎?”臧洋笑了聲,“早不飄晚不飄,偏偏接吻的時候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