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愛自己的母親,他知道自己死了母親會難過。但如果其他三個人死了,就會有三個母親難過。”
“阿童沒有任何怨言。”
林健也目不斜視地經過王無敵,唯一肯偏頭的只有唐糖,但唐糖的視線也不在王無敵身上。她盯著年瑜,在確認年瑜是否真的安然無恙。
只有年瑜的鞋,入了他的視野。他感覺自己的後頸壓著千斤重的砝碼,快把他的腦袋連帶著壓入地心,一點也抬不起頭。
“你知道為什麼底下有那麼多屍體嗎?”年瑜的聲音輕輕的:“你該感謝你遇到的是臧洋,如果是別人,你將和那些屍體沒什麼兩樣。”
阿童沒有惡意,阿童甘願犧牲。即便是這樣,他不見天日的靈魂,依然被電車難題困擾了許久許久,久到他的屍身完全被石蛆蟲啃食,久到他想知道其他活人的答案。
很可惜,他期待了這麼久的答案,是底下一具具因不平與矛盾創造出的新鮮亡魂。
阿童不是真的想奪他們的命,可他們卻自己分裂,自己殘殺了。
底下的紛爭還在繼續,而新的一條礦道,已為全員存活的小隊開啟。
年瑜走在礦道裡,總感覺有人的眼睛在跟著他。不是唐糖的,因為唐糖走在自己前面,沒有回頭。
他想起剛走到這條礦道口時,唐糖叫住他跟他道歉,起先他並不理解,後來唐糖說:“臧洋告訴我,剛剛那種情況下應該對你用驅散的... 驅散負面效果。”
“對不起,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而且我等級不夠高,驅散效果可能不好,等我出去後一定會練的。”
臧洋好像還真挺在意唐糖的,他這種人居然還會願意點醒別人,幫別人提升。
現在年瑜偷偷向後瞄,發現臧洋明明是第一個出坑的,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隊伍最末尾。這條礦道的坑窪更多,他正垂頭凝視地面,防止自己被絆倒。
年瑜頭微側回去,驀地又感覺身後有目光想把他包裹起來。
如此反複了幾個回合,他別扭極了,忍不住對臧洋道:“想幹嘛?”
“沒什麼,”臧洋少有副一本正經的模樣,“確認你的身體狀況罷了。”
年瑜沒有理會,他走了幾步,略微沉思,才沉聲開口道:“謝謝。”
“... ... ”
臧洋在坑裡說的那番話,完全就是為了激怒王無敵,讓他趕快做選擇。否則再拖下去,就算阿童沒打算傷人,如果在那時年瑜的生命體徵降到零,誰也不知道等結束後還能不能挽回。
年瑜不自覺摸向自己的右臉。
說不後怕是假的,他也只是個沒經過真正死亡的普通機械師而已。
臧洋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波瀾,好像要將他隔在千裡之外:“聰明人就是麻煩,你只是對我有用而已。”
“... ... ”
兩人的關系一百八十度直轉而下,墜到冰點,這讓年瑜一時有點不習慣,但也只是摩蹉了一下沾石灰的指腹,沒再說什麼。
巖壁兩旁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蚯蚓松動土壤一樣。
臧洋反應快,喊道:“別碰巖壁。”
所有人在經過前面一系列事情後,也變得更相信臧洋,在聽到他提醒後,高速縮回了扶著巖壁的手。
年瑜默默抓緊烈焰瓶。
他們正在向1,1)的點位奔赴,愈來愈靠近天水礦洞的中心,判斷不出錯的話,應當也會有更多的野怪來阻止他們。
果然,一條條石蛆蟲像擠牙膏一樣從石頭的縫隙中擠了出來。趁它們還沒有彙聚到一起形成個大的,臧洋猛地舉起匕首,將石蛆蟲鑽出一半的身子切斷。
他的手法很講究,沒有之前快刀斬亂麻的感覺,怕讓血液噴濺,石蛆蟲的綠色血液在他這種手法下乖乖順重力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