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極力掩飾幸災樂禍的神情,卻還是被三成看了個正著。
“現在是說這種風涼話的時候嗎!?”
“那要不你去勸勸那個莽夫,看他會不會聽人話。順便藉此機會……打探一下彌九郎的事。”
這個提議讓三成愣了一下,
“你不是……也不想打草驚蛇?”
“不想查清隱岐島海戰的真相嗎?既然行長人在他那裡,想必他還知道一些線索。”
時隔這麼久,曹丕竟突然再度提起隱岐島海戰的事,這不由得引起了三成的警覺。
“你是說……”
“雖然宗義智是和他一同抵達的現場,但他卻瞞著宗義智悄悄帶回了行長。說明那場海戰……他應該還會知道些我們不知道的隱情。”
這也意味著……他們離那個可能會十分醜陋的真相越來越近了。僅僅是那個猜想,都令三成感到不寒而慄。
“他會如實相告嗎?”
“沒人知道失憶的行長是否已經將丹的事情告訴清正。現在他是否已經開始懷疑我們也說不定。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不妨問個明白。至少搞清楚他到底為什麼做出這種蠢事。”
三成動身前往備中的路上,九州又發生了一件令人不安的事。
在九州檢地的片桐且元在肥後發現減封後,小西家的孤兒院和療養院依舊在繼續運作,懷疑小西家還有未曾申報的石高,加之近日九州與琉球的貿易有所起色,小西家有私吞貿易利潤之嫌。不僅如此,對於小西家的資金進行深入調查後,片桐且元還發現,禁教之後,小西家依舊和西班牙葡萄牙的南蠻商人與傳教士暗中保持著一些貿易往來……
這些控告被一條一條呈給了大阪的秀賴。而小西行家if線還活著的行長嫡子,小西兵庫頭)不出意外,被要求緊急上洛解釋自己的行為。
與其說是解釋……倒不如說,等待他的又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興師問罪。
“那些用於維持孤兒院和療養院執行資金,都是小西家用經商的家底補貼的。小西家並沒有瞞報任何石高。”
“那你又如何解釋你和南蠻傳教士暗中往來的事?秀賴公已經明令禁止那些家夥在日本傳教。說到底,你和你那陽奉陰違的父親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畢竟是商人世家,就是狡猾啊。”
“父親雖然是商人出身,但他生前從未做過有負郭嘉,有負百姓之事!”
“你那不會打仗的父親連海盜都擺平不了,之所以能成為一方大名不過是靠太閣殿下的恩澤和備前宰相的偏袒。”
“你們可以對我興師問罪,但不能憑空汙衊我的父親!他從不是什麼連海盜都擺平不了的人,他是為國捐軀的!隱岐島海戰的事既然已經真相大白,為何你們還要說出這種無端的指控?”
“這就是你在秀賴公面前說話的態度嗎?”
小西行家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天守閣的。他只記得那金碧輝煌的宮殿上,晃眼的日光輝刺得他眼前一陣陣發黑。他踉蹌著扶住一根廊柱,才勉強穩住身形。
空氣中彷彿依舊回響著那些嘲諷和蔑視的聲音……那些刺耳的質問,那些針對小西家的指控……每一句都如同尖刀刮過他的靈魂。
小西家現在的處境……
那些因為還留在小西家,時刻遭受著懷疑和打壓的家臣……
那些即將停擺的孤兒院與療養院中,只能被丟下等死的孤兒和病人……
所有的重擔彷彿壓在他的肩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曾發誓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家主,像父親一樣照顧好所有人。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
彷彿是被魔鬼驅使一般,他失魂落魄地走向了那個他原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去的地方……
那是整個大阪城內唯一還有可能會向他伸出援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