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真田家的家主真田信繁和友人後藤又兵衛前往八丈島看望如水的路上,不知何人透露了此二人的行蹤……引來了一大批海賊。不過,那批海賊得到的卻是錯誤情報,不僅沒能成功襲擊信繁和又兵衛,反被毛利勝永聯合德川秀康的水軍一同圍剿。與這件事近乎同時發生的,是幾艘英吉利的商船在去往南洋的途中被插著黑旗的船隊襲擊。”
情報頭子在三成驚訝的目光中專業地報完了新聞,還不忘補充一句:“襲擊商船的人,你在堺已經見過了吧。”
“你怎麼知道……”
“一個商人不會閑來無事去做海賊的活。除非……是為了履行重要的承諾。為了美緒和阿仙《黃金的日子》裡面的角色)他們,必要的時候,那位船長也會毫無畏懼地去戰鬥。這大概也是為什麼你和行長都敢將重要的事託給他去做。如何,找到你之前試圖救下的那兩個女孩了嗎?”
三成點了點頭,但卻並沒有感到釋然。
“找到了……只是……那兩個孩子在經歷了那些事情後,再也不想回到出賣自己的父母身邊。船上的其他孩子也大都這樣……所以,助左只能暫時將他們帶到孤兒院裡照顧。”
“孤兒院一下子收得下那麼多孩子嗎?”
“資助孤兒院的小西家現在由於琉球與南洋的貿易總算緩過勁來了。不過……一下子收留這麼多孩子的確並非易事。”
隨著本家現在越發保守的國策,國內對於切支丹的態度也隨時會産生變化……將孩子們都送到堺的孤兒院或許並非長久之計。
一想到這裡,三成不禁擔憂起那些孩子們的未來。
“堺的孤兒院位置不夠的話……不如試著把他們送到備中去?”
“你是說……清正的孤兒院?”
說實話,聽聞清正要開孤兒院的時候,三成也十分驚訝。
據正則所說,自從兒子熊之助大難不死後,清正就決心以寧寧夫人的名義修一座孤兒院。那座孤兒院的主體是仿照他們在長濱城的家修建而成的……經過清正的擴建後,還可以容納更多無家可歸的孩子。
不僅如此,惠瓊與義宣私底下也和三成說過,清正在朝堂上像變了個人一樣,大野治長要藉著國松丸出生大興土木修建宮殿的時候,清正說該以國松丸的名義多修水利工程,利國利民,讓老百姓對國松心生感激。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加藤清正?!
“想不到那家夥居然能浪子回頭……你那天給他的藥真的是治瘧疾的藥嗎?”
“浪子回頭倒也不至於。不過……既然是以寧寧夫人的名義修建的孤兒院,那家夥總不能壞自己母親的名聲。”
比起那隻病貓會長良心這種事,曹丕更願意相信秀家會長腦子。
“那就這麼決定了。我會修書一封拜託清正收留一部分孩子。餘下的孤兒,我打算接回佐和山,親自將他們培養成才。”
三成說著,思緒彷彿回到了往日……回想著友人生前的諸多善舉,露出了一絲苦澀且悵然的神情。
“彌九郎也一定會希望我這麼做的。”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豐臣秀賴很喜歡聽秀家讀白居易的詩。與那些附庸風雅的詩人,公卿不同,秀家哥哥詠詩之時,字裡行間深切的情感令秀賴入迷。即便早已學過詩的註解,他還是會不厭其煩地向秀家詢問詩句的意思。而他則會用動聽的聲音耐心地對自己講解。
“入夜後的宮殿內流螢紛飛……孤燈油盡,孑然一身的君王聽著鐘鼓遲遲,遙望著星漢西流,直至天明也未能閤眼。鴛鴦瓦上已經覆滿厚重的霜花,寒夜之中,無人與他相擁而眠。人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然而陰陽相隔的年歲裡,貴妃的身影卻不曾出現在君王的夢中。”
合上《長恨歌》的時候,秀家的眼眶已經微紅。或許是因為近日發生在茱莉亞身上的事,秀家已經許久未能閤眼,面容也愈發憔悴……讓秀賴不禁聯想到白居易筆下那位思念成疾的君王。
秀賴凝望著那張日漸消瘦的面孔,秀家的目光依舊溫柔,只是……那雙眼眸中就如同被抽空了一樣,令秀賴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擔憂。
“每次聽你讀長恨歌的時候,我都會想起那日你對我說的話……”
秀賴垂著腦袋,低聲說道:
“昔日……為了能讓我娶我所愛,愛我所娶,你力勸石田右府不要幹涉我的婚事……而我卻還是遵循母親的意願,迎娶了伊達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