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用漢語同他交談?”
能想到這一層,曹丕也不禁感嘆起傻兒子長腦子了。
但長得不多……
“不……不是我。我的漢語還不足以交談……”
“你能讀魏文帝和白居易的詩卻不能說漢語?!”
“那些詩都是我當成歌謠記的。如果我能聽得懂漢語……當年九郎和沈惟敬冒著斷頭的危險欺瞞義父的時候,我早就出面阻止了!”
曹丕用關愛的眼神看著這位傻大兒,沉默了良久。
“所以……你希望我出面,做你的翻譯?”
“正是。”
“如果你是忠恆,你身邊有好幾個精通外語的翻譯,他們都是你的人,這時候,在場有另一個翻譯說出了不同資訊,你會怎麼做?”
秀家愣了半晌,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後,他的額頭也冒出了一絲冷汗。
“我……我會說他的翻譯才是假的。”
“能想到這點看來你還有救。”
“……”
雖然曹太郎說的話的確有道理,但就連太傅都不會這麼和他說話。秀家還是不免露出了氣鼓鼓的表情。
誰叫現在是自己有求於人呢……眼前這個狗頭軍師也只能湊合著用了。
狗頭軍師打量著這位知識水平有限的文藝青年,思忖著這時候給他補習漢語還來不來得及,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畢竟,他又不是三成……要是能學會漢語,文祿慶長那會早學了。
“明日……你不僅要和尚寧化解誤會,還要證明島津忠恆欺騙了你這個代表豐臣家的人。為此……你會需要一些白紙黑字的證據。”
次日,秀家並沒有帶上曹太郎,而是隻身來到了島津忠恆面前。因為此次談判事關重大,島津家的諸位家老和長輩也都在此齊聚一堂,其中包括了島津義弘和島津豐久。
忠恆讓人將尚寧王帶了上來……
萬國津樑的國主如今成為了階下囚,被當作戰利品綁到異國,又像奇珍異獸一樣被拿來展覽……既沒能保護好家園,也未能保護好忠於自己的臣子。
被島津軟禁的這些日子裡,尚寧每每想起這些,都頓覺自己有愧於琉球的列祖列宗,身心的折磨已經讓他面容憔悴,早已沒了國王的威儀。
但秀家還是看到了他泛著血絲的眼中閃爍著的怒火。
當翻譯介紹了秀家的身份後,尚寧愣了一下,隨後情緒激動地嘶吼了起來,他大聲說著夾雜著琉球語和漢文的話,似乎生怕秀家聽不見,直到島津家計程車兵將他強行拉住,聲嘶力竭的琉球國主才消停了一些。
“他說了什麼?”
翻譯看了一眼忠恆,似乎話的內容太過冒犯。忠恆則讓他但說無妨。
他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道:
“尚寧王說……豐臣家多行不義,以鄰為壑,所犯下的罪行就是千刀萬剮也不足為過……”
秀家皺著眉頭,但並沒有動怒,只是平靜地說道:“把他說的話記下來。一會我說什麼,也一併記錄。”
幾個做筆錄的人有些害怕地和忠恆交換了一個眼色,要是尚寧再罵豐臣家祖宗十八代是不是也記?忠恆強忍著幸災樂禍的笑意點了點頭,這種好事怎能不記?
“告訴尚寧王,我並沒有敵意,只希望化解誤會,希望他能告訴我,他看到的那封國書寫了什麼。”
尚寧見他開口,又看著翻譯,開始以一種質問的語氣說了些什麼,翻譯以琉球語回複了他,尚寧聽後似乎更加憤怒了,他瞪著眼睛,抬著顫抖的手指向了秀家,然後一邊咳嗽一邊用嘶啞的嗓音斷斷續續地說了些話……翻譯聽後臉色蒼白,又一次望向了忠恆。
“但說無妨。”
秀家在忠恆開口前直接對翻譯和做筆錄的人厲聲說道:“不管他說了什麼,都把他的話如實告訴我,然後全都記下來。”
“他……他說……那國書就是一紙狗屁。豐臣家不就是想像徵朝一樣吞併琉球嗎?死老猴子窮兵黷武……禍亂完了朝鮮他的猴子猴孫又來禍亂琉球,活該不得好死……這都是他說的!”
翻譯說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島津忠恆饒有趣味地打量著秀家的神情,卻琢磨不透他此時的喜怒。秀家徑直走向了筆錄者的案前,用壓抑著怒火的聲音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