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治部曾在關原之戰時直面井伊赤備的奇襲,並且親自陣斬了井伊直政。實力也好,巧合也罷,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再也沒人産生過奇襲石田的本陣能成功這種想法。
他此來不是為了擒賊擒王……而是為了圍魏救趙。
只要在西軍的本陣中攪出足夠大的動靜,給襲擊國崩的部隊爭取逃跑的機會就夠了。
“我的主公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黑田如水。他的兒子是個混賬東西……但如果保住那個混賬東西性命是他的心願……我會替他去實現的。”
黑田長政想不明白……那些透過釣野伏將他包圍的部隊為何突然陷入了混亂,並且開始後撤。
前一秒還差點逼得他又一次想要丟掉鐵盔的備前中納言忽然停止了追趕,沒過多久便不見了蹤影。
長政來不及思索前方是否還有陷阱,只是一味地沿著城牆逃竄,直到碰見加藤清正從城內出來接應的隊伍……然後渾渾噩噩地跟丟了魂一樣竄回後藤丸裡。
這座讓他討厭的堡壘此刻竟成了他的庇護所。這種感覺簡直比吞了蒼蠅還難受。
城南方向傳來的騷動令長政有些不安,為了提防接下來的追兵,他命令後藤丸內的守軍在櫓臺與雙層射擊平臺上嚴陣以待。果然,沒過多久,大批人馬真的從城南方向湧了過來……
飛揚的塵土裡浮動著各色旗幟,在那其中,他辨認出了上杉,長宗我部,石田,真田……不僅如此,連之前死咬著他不放的宇喜多和小西軍也在其中。
在那支聲勢浩大的追兵前方,長政看見了那張令他及其厭惡的面孔……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是如何得救的。
強烈的恥辱與妒火瞬間扭曲了他的面孔。
而此時的後藤基次正拉著一大波追兵,興沖沖地朝後藤丸繞去,如同一個放火燒山後與野火賽跑的惡童一般……
“還記得後藤丸嗎?如果不記得的話,盡管過來試試呀!”
很快就要進入後藤丸內鐵炮的射程了……
只要再往前……他們就會想起後藤丸的厲害。
這樣一來……主公就能在大阪高枕無憂了。
這麼想著,又兵衛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緊接著……這張笑臉便在一聲槍響中凝固……
那顆鉛彈……並不是來自後方,而是來自前方……來自他的後藤丸。
“為什麼……”
又兵衛已經無力問出這句話。就算他能開口,想必也只會被此起彼伏的槍響吞沒吧……他呆呆地注視著那扇冒著黑煙的狹間,卻無力阻止自己向後仰去……
從馬上墜落前,他看見了後藤丸的高牆,黑煙彌漫的天空,緊接著……視野便剩下一抹血紅。
他不知道那是某人的鎧甲,還是自己的血液……也來不及細想,無盡的黑暗與寒意便吞噬了他的意識。
那場戰鬥以西軍從後藤丸撤回城南告終。黑田長政在襲擊國崩時遭遇釣野伏,但憑借臨危不亂的應變能力和果斷的決策力,在局勢不利時撤回了後藤丸,並且對追擊的西軍進行了反擊。不幸的是……後藤又兵衛為了掩護大部隊後撤,親自殿後,於此戰中不幸犧牲。
當這個拙劣的謊言被呈到黑田如水面前時,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黯淡。
“又兵衛不在了,但後藤丸還在……我會繼承又兵衛的遺志,替他好好守衛大阪,保護好黑田家的。”
當長政信誓旦旦地說出一堆冠冕堂皇的話,如水的嘴角揚起一絲悲涼而諷刺的笑意。他並沒有當面拆穿松壽的謊言,只是一邊點頭,一邊一瘸一拐地走回了自己的書房內。
“如水啊如水……你自詡算無遺策,為什麼……唯獨漏算了人心呢?”
他將戰報摁在了書桌上,沉積已久的悲憤終於爆發了出來。
“不會再有後藤丸了…………因為你不配啊!!!豐臣家也好……黑田家也好……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