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茶室內挎著丕臉恭喜自己成為右大臣的大魏文帝,三成感覺這事沒這麼簡單。
“你是不是去找了菊亭晴季?”
”我哪有這權力,是那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幫忙去找的。“
面對三成的質問,曹丕坦白得比上次還快。
”你還有臉提秀家的事?!你知道他那樣有多危險嗎?稍有不慎便會被以大不敬治罪!“
”他想幫行長洗脫罪名,我告訴他這是最好的辦法。“
三成聽眼前這位慣犯的語氣,不禁懷疑自己的朋友圈還有哪個沒被曹丕拖去坑一把的。
“曹子桓!你下次還打算扯上誰?左近?信繁?“
“也不是沒找過……畢竟,眼下都已經火燒眉毛了,急病亂投醫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好一個急病亂投醫……那細川藤孝突然在這種時候開和歌大會也是你的手筆了吧?“
從藤孝組織和歌大會開始所發生的事都不是偶然……那麼,這場和歌大會本身或許就是處心積慮的産物。
“你這是在問我還是在審我?“
曹丕本想搪塞過去,但他的隱瞞卻讓三成更加火大,他坐在曹丕的琴幾前,一臉嚴肅地瞪著他說道:“瞞了我這麼久,總該告訴我真相吧?難不成你還怕告訴我以後我會把你從家裡轟出去?”
曹丕看著眼前這位興師問罪的右大臣,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這件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曹丕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後拿出了一堆寫著漢詩的信件。
關於細川藤孝為何會在戰事未平的節骨眼上組織和歌大會,還要從他偶然間收到了一首漢詩說起。
服侍後陽成天皇的右大臣菊亭晴季在一次與他交流音律之時,偶然向他遞上了一封漢詩,說是友人當中喜好詩文的家眷所寫,希望他這位文壇宗室能幫忙品鑒。
這種人情世故的事,藤孝原本打算用不痛不癢的評論應付過去,然而當他看到那首漢詩的時候,他卻被詩人絕妙的文筆吸引。
這首漢詩的字跡十分優雅,剛柔並濟,眨眼一看是文人雅士所寫,然而詩歌本身細膩婉轉,道盡了戰亂流離中與所愛之人被迫分離的惆悵,似出自一名女子之手。
據說,藤孝那天看著這首漢詩,良久未發一言,回到家中後茶飯不思,彷彿連飯菜也變得索然無味。在那之後,他透過菊亭晴季向那名詩人寫了一首連歌作為回複。
連歌是一種對詠和歌的遊戲,通常是集體創作,每一句需要與上一句相銜接,因此,當藤孝將連歌的上半部分寄給那名詩人時,便期待著有所回應。
自那之後,兩人便以連歌的形式通訊,雖然不知那名詩人的身份,是男是女,但不可否認的是……自明智光秀之後,藤孝已經許久沒有遇到能在詩文上和自己有來有回的知己。
那位筆友的筆名叫作“子衿”,源自魏武帝曹操《短歌行》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雖未曾謀面,但藤孝卻十分確信,這位筆友應是一名在才學上不讓須眉的奇女子。
每當藤孝讀起那人的詩,腦海中總是不由得浮現出一名因戰亂被迫與親人分離,獨守空閨,只能將哀思寄託於詩文中的才女模樣,如同無根的浮萍,情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終。
她不僅能與自己談古論今,對於詩文創作還有相當獨到的見解,甚至能用批判性的目光看待許多一度被推崇的作品。彷彿是紫式部再臨一般。
與那位筆友的交流為藤孝退隱後枯燥無味的生活增添了前所未有的色彩。
不……自從讀過她的詩文後,她的清麗言辭,她的文人風骨,以及詩文中難言的哀怨與孤獨就成了他生活中所有的色彩。
一想到這裡,他就無法壓抑想要親眼與這位詩人見上一面的心情。
在藤孝委婉地透過連歌向那名筆友表達自己的心跡後,他許久都沒有再收到回信。
等待回信的那段日子令藤孝備受煎熬。或許,那名女子並不願捅破這層窗戶紙。
藤孝其實已經猜到,那位精通漢詩的才女必然和紫式部一樣,乃是公家出身的女子,不論是對於聲名在外的細川藤孝而言,還是對於那位想必已經名花有主的才女,這種情感都必然不足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