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小早川軍在隆景的指揮下是何等的所向披靡……只可惜,現在竟落入一個吃裡扒外的廢物手裡!把小早川家塞到你手裡真是太閣殿下生前最錯誤的決定!”
他的身體看上去消瘦而孱弱,但發號施令的聲音卻鏗鏘有力,彷彿有一股沖破繭絲,淩空而起的力量。而那幫剛剛還喊著痛擊隊友的小早川軍在幾番狙擊下竟硬生生被打退五百多米……
然而……就在吉繼的部隊迎擊小早川之時,戰場的形勢竟又開始急轉直下……
即便已經算到了小早川的背叛……但他還是漏算了人心的脆弱。
“主公……脅坂安治、朽木元綱、小川祐忠、赤座直保見小早川軍一萬五千人背叛西軍,也跟著一起叛變了……現在正朝著我軍殺來。”
小早川軍的一萬五千人叛變,在戰場上帶來了連鎖反應。本就搖擺不定的人心……現在開始不可控制地向致命的方向倒了下去。
“藤堂高虎的部隊在重整態勢後也攻過來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會三面受敵。”
“主公……現在撤退或許還來得及,就由我平冢為廣來殿後吧。”
吉繼沒有立刻回答平冢為廣的話……
他並沒有多少思考並做出決策的時間。
在此危急存亡的關頭,他早已模糊不清的眼睛裡浮現的卻是遠在戰場另一邊,那個令人懷唸的身影。
佐吉……不論發生什麼……
你絕不能失去冷靜。
與此同時……槍聲在笹尾山附近響起……
黑田長政那個狗東西已經近在咫尺……左近的視野卻陷入了一片血紅。
該死……就差一點點了。
他心有不甘地舉起猛壬那刀,竭力想要劈向眼前的身影……明明黑田隊計程車氣已經接近崩潰,但不知為何,這群士兵轉眼間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想必是有什麼對主公不利的訊息傳到了這裡。
拜託了……再堅持一下……
讓我……為主公贏得更多的勝算。
這樣想著……血紅的視野卻不受控制地漸漸變暗……只剩下槍彈的氣息與血泥的觸感。
在耳邊的喊殺聲也變得模糊之前,有人將他拖上了馬,然後朝某個方向帶了去……他不知道是誰把自己救了下來,但待他醒來的時候,自己竟已經回到了笹尾山的本陣,剛才中槍的地方纏滿了包裹著草藥的繃帶。
恍惚中,左近聽見了主公擔憂的呼喚……
他想要回答,卻根本動彈不得。沒過多久,一個探子回到大營,似乎帶來了什麼及其糟糕的訊息,那個訊息讓主公手中的摺扇直接掉到了地上。
必須做點什麼……
左近顧不得傷口上鑽心的痛感,強撐著起身,一步一步挪向了眼前是身影。
“小早川軍投敵後,另外四支隊伍也投向了東軍……”
探子將小早川叛變的訊息帶回石田的本陣時,三成手中的摺扇驟然落地。
就在此時……滑落在地上的摺扇被一隻帶血的手撿了起來,然後穩穩地塞回了三成手裡。
松開的手指被一股力量重新攏在了一起。三成看了一眼身邊的左近,他想要開口讓左近繼續養傷,但左近卻微微搖了搖頭,隨後用那雙漆黑的眼睛堅定地注視著他。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但三成已然明白他想要說什麼。
前線的訊息不容樂觀。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在士卒面前露出動搖。
窒息的寒意與刺痛從心口蔓延,他強壓著心中的慌亂,但話從口中說出的時候卻還是帶著顫音。
“吉繼呢?他是否………”
那名探子低著頭,顫顫巍巍地將自己最後打探到的訊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得知小早川和那四支部隊都叛變後,原本已經敗走的藤堂軍也掉頭重新進攻大谷的部隊……同時遭受到三面夾擊,刑部大人……恐怕是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