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照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釋然地笑了起來,“師父當年授我推演之術,便是讓我運籌帷幄……”
梅疏瑤心裡微沉,“這便是開啟覷天的代價!”
那他呢?又會失去什麼?為何沒有發覺。
葉晚照點點頭,他施了推演之術,一掐指便陷入迷霧中走不出來,若不是他道心堅定,只怕會徹底迷失再也醒不過來。
梅疏瑤釋然地笑了笑,剛要安慰,葉晚照一口鮮血噴出,撒了滿地,人不可控地向後倒去,他連忙接住,一探他的經脈,虛浮無力,分明是受了重傷。想必是他強行運用靈力,糟了反噬。
梅疏瑤安排弟子好生照料,自己則扛起巡世宗的重任。又過兩日,花重影匆匆下山,帶了兩隊弟子從小道入花家,為防止被黑衣人發現,借了江家的小道,一路躲躲藏藏。
蘭澤也疲於奔命,連夜清點出巡世宗的産業,將那些空閑的房子登記在冊,安排流離失所的百姓入內,短短幾月就以住滿。可惜杯水車薪,越來越多的流民來投靠,整個人間陷入水深火熱。
聽後來的流民聊起,各地兼併四起,蘇家的弟子紛紛換上黑衣,行事極端,時常後半夜將人從宅子裡趕出來,百年經營付諸一炬。現在蘇家境地亂成一團,百姓沿街乞討,看到黑衣人就四處逃竄。不少人背地裡咒罵不止,可過幾日便是乞討也不許,一見人就趕,房舍燃起熊熊大火,幾輩人的努力付諸東流,他們哭著離開自己的故土,一路咒罵著來巡世宗山腳安頓。
梅疏瑤忙得焦頭爛額,坐在書桌旁也不敢休息,眼睛都熬紅了,來來往往的弟子踏破了晴晝館的大門,送來各地的密信。他拆開仔細一看,前幾日聯系的仙門願意脫離葉家,響應巡世宗,安撫境內百姓,絕不到蘇家的覆轍。
梅疏瑤滿意地點點頭,現在局勢不明,最好能穩住各地,不至於腹背受敵,何況,巡世宗再也接受不了流民。百姓要飲要食,巡世宗的糧食也在強撐。
另一封是江家的回書,他已查明,當初破壞江家封印的正是黑衣人,現在蛇心果已被毀了,要想徹底封印朱雀,只能等下一個百年,重新培育蛇心果。
可這樣一來,朱雀就有百年的時間突破封印,梅疏瑤愁得捏緊眉心。
大師兄還在昏迷中,二師兄領著蘇閣到處尋入魔的江雨岸,他將信件揉成一團,信中還說,江家現在也捉襟見肘,抽不出空來輔助巡世宗,江雨岸冒著火氣四處遊走,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火海,那些還未長成的莊稼早早夭折,河流幹涸。
一雙死灰般的雙眼蟄伏於高高的顴骨之上,眼中的渾濁與瘋狂像是浪濤過後的沉沙,黯淡無光,不複之前的活力。
蘇飛瑩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催動著靈力讓小船漂浮在半空中,不敢停在地上,生怕有刺激到江雨岸,又是一片火海。
江雨岸面容憔悴,雙眼半睜半閉,恍恍惚惚地做了一個又一個夢,人似乎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在希望中前進,一半在痛苦中沉淪。這幾日他不是無知無識,記憶中一叢一叢的火照亮了黑夜,卻讓他的世界越發黑暗。
心中的怨恨與冤屈在心底橫沖直撞,讓他心肝膽俱裂。他只能木然的任由風穿透,他看著站在前方運著靈力操縱木船的蘇飛瑩,又是一陣酸澀。
他只能繼續撐下去,不能這麼頹廢。
他道:“蘇閣傳訊息來了嗎?”
蛇心果被毀,蘇閣只能再去一趟佘山試試,可到現在也沒有訊息傳來,只怕形勢不容樂觀。
蘇飛瑩不敢回頭,只能穩住嗓音,“哥哥說要耐心等待,他們已經想到辦法了,你要穩住心神,不能被朱雀控制,再過兩日他就過來。”
江雨岸口中發苦,忍著澀意,“那我再等等。”
蘇飛瑩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繼續操縱著木船向極寒之地,她想當初把朱雀封印在冰裡,便是剋制它的火氣。極寒之地了無人煙,就算大火漫天也不會對凡人造成傷害,可以少造一些殺戮。
她的衣裳被汗水濕透,柳枝一般的發絲被狂風吹動,在發絲的掩映下悄悄看向身後,慢慢地她轉過身,看著他的睡顏沉思良久。這幾日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就算在夢中他的眉頭也緊皺著,她的指尖替他揉開,在極度的沉默中小聲地抽泣。
若是極寒之地也無法剋制,那他還能有什麼辦法,難道眼睜睜看著他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