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閣和沈修止眼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下一刻佘山地震,狂風大作,呼嘯的寒風捲起地上的塵土撲打在他們的身上。
突然間烏雲密佈,電閃雷鳴,沈修止緊緊地抱著蘇閣,搖晃個不停,等風沙停止,兩人已經到了佘山的山腳,蘇閣一伸手便摸見佘山的封印,若娘將他們擋在了外面,那條山路慢慢退去,長滿了厚厚的青苔,被茂密的樹遮住下來的路。
若孃的心願已經完成,不希望他們打擾自己的清靜,沈修止領著蘇閣恭敬地行了一個禮,感謝這段時間佘山對他們的庇護。
晚風帶著悶悶的水汽,撲到臉上卻有清潤之感,夕陽將翠峰山上染紅了一片,灑在每一片綠色的葉子上,又隔著竹葉,一縷一絲的透進屋子。山頂凝聚著一抹絢麗絕豔的彩霞,彷彿一伸手就能觸到,山風嗚嚥著從她的袖子間穿過,將寬大的袖袍吹得翻飛飄揚。
蘇飛瑩的腳步也比以往輕快,嘴角帶著笑,一步一步向後院草木而去,散落的發絲沾了一點帶靈力的清水,行走時,裙角袖口都被一路濕漉漉的仙草浸濕江青色的衣衫染得更深更重。
她離開這段時間,仙草都是三師叔照顧,枝葉努力向上生長,一眼望去全是翠色。蛇心果的葉片如小兒的手掌長,蘇飛瑩看著它笑得出神,江雨岸接過她手中的水桶,努力讓每一株仙草都喝到帶有靈氣的水。
冬旭草沿著田壟長了一路,寒暮卻藏在那些角落裡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它的蹤影,蘇飛瑩蹲下身,扒開冬旭草的葉子,終於看到點綴在其中的寒暮,寒暮顧名思義,到了秋冬之交,日月星辰換位之時,才長得好,現在不過零星小點兒,她仔細數了數,一共有十株,到時候省著點用應當是夠的。
江雨岸笑著看她,目光停在她發亮的眼睛上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逃亡面臨的追殺,新傷舊傷疊加在一起,到了絕望時刻,沒有心情欣賞身邊的美。可現在,他彷彿縱身跳到了花海中被世間最醉人的鮮花包裹,歡樂又震蕩,生怕是在夢中,醒時一切成空。
可是飛瑩如她的名字一般,散發出的螢火照亮了他暗淡的心,讓他覺得無論此前遭遇了怎樣的痛苦和現在所擁有的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考驗。
自從二位宗主鬆了口,讓他們回翠峰,蘇飛瑩沒有歇息多久便忙著侍弄仙草,連鼻尖沾了泥土也不知道。白淨的臉上出現一抹土色,惹人發笑,江雨岸趁著指尖濕潤輕輕地幫她擦幹淨,夕陽的餘暉落在兩人的臉上便是一片緋紅。
蘇飛瑩被江雨岸這樣瞧著,瞧得心裡發熱又不敢與他對視,一顆心狂跳,連耳膜都快被心跳聲震碎了。
她只能忍著笑,一邊說:“你看這蛇心果,馬上就能成熟。”
左不過就這幾日了,蛇心果紅得紮眼,隱隱散發出香氣,江雨岸體內的朱雀雖被封印,這兩日聞著蛇心果的香味蠢蠢欲動。他的心口火辣辣地疼,有時候五髒六腑也彷彿跟著暴動的朱雀亂竄。
這倒是好事,說明朱雀已經被蛇心果吸引,就快要沖出來。
江雨岸想到那時他一定要好好地和蘇飛瑩說一件事,再尋世間最好的酒,把蘇閣灌醉,趁他酒醉堵了他的嘴,就這樣漫無目的地想著,他便問了出來,“蘇閣呢?他沒同你一起回來?”
蘇飛瑩眉眼都跟著彎了起來,“師父和哥哥直接去了三師叔的晴晝館。”她才從晴晝館出來,見哥哥又比前日清減了兩分,便再種些仙草給他們補身體,增長靈力。
“他們有要事相商,我不好打擾就回來了。”
江雨岸到底不是巡世宗的弟子,也不好到處亂逛。每日就安分地待在草圃裡,睡的是蘇閣之前的屋子,有時為了照看仙草背枕黃土,明月在上,將一草一木一人照得清清楚楚。他聽著樹枝輕輕搖曳的摩挲聲入睡。
蘇飛瑩接過他手中的木勺,挽著袖子舀著靈水,一邊低頭和他閑聊,只說三位宗主已經想到了對付黑衣人的法子,這次保準將黑衣人一網打盡。在他們護送花重影回巡世宗的這段時日,師父和哥哥沒停下來,終於找到了線索,抓住了幕後真兇。
她道:“等我們把這朱雀引出來,我就陪你一起去蘇家找蘇聞道討一個公道。”
這是肯定的,蘇飛瑩說話斯斯文文,極少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時候,她發誓定要讓蘇聞道付出代價。
等到夜幕升起,他們隨意折了幾株仙草,到小廚房包些甜品。
這時宗內燈火通明,留在宗裡的弟子匆匆穿梭在翠峰、孤眠峰和晴晝館內。他們穿著護身的鎧甲,小跑起來便發出叮咚的聲音。翠峰、孤眠峰與晴晝館各自落在護山大陣的陣眼。
親近弟子得了令,沿著順序將每個陣眼的結界撤走,巡世宗再現世人面前,三座主峰也罕見地下了漫天漫地的霜,整個巡世宗都被雨水潑濕,連蛇心果上也泛著一點亮光。